太宰治子把目光从数字屏幕转移到门上,上升的感觉消失了,电梯已经停止,但门却依然紧闭。
自从进入这个商场以来隐隐感觉到的不合理,突然被放大了。
——他们自从进来以后,好像就太过于倒霉了。
一般来说,倒霉都是运气因素,是无数个巧合引发成的结果。但是巧合?聪明人更愿意把它形容成“故意引发的意外”。
既然进来后的各种意外都把她引导向“不要去三楼”,那她反而更想去了。
太宰治子重新拿出手机——没有信号,刚刚初中生在时还能安然使用的仪器突然就坏掉了。
太宰治子的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左上方的“无信号”三个字,不得不感叹起敌人的神通广大。
七海建人同样拿出了手机,打开看了一眼以后又放了回去——显然,同样是没信号。
虽然联系方式被禁止,但两人都不是很慌,毕竟现在他们在商场里,电梯出故障很快会有人发现。
唯一要担心的是在“意外”频出的情况下,电梯是否真的能很快被维修好。
被困在电梯里其实是件让人很难受的事情,内置的空调大多效果不好,里面又闷又热,还要忍受幽闭环境带来的恐惧。七海建人望向太宰,发现她将风衣垫在地上然后坐了上去,抱着自己的膝盖——开始睡觉。
黑卷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,露出的神情别说恐惧了,只能称得上一句安然。
七海建人想了一下,也面对着太宰治子坐了下去,商场的电梯比居民楼的要宽大,两个人伸直了腿都可以互相挨不到。
一时间,只能听见双方的呼吸声。
过了几分钟,太宰治子懒洋洋道:“七海海。”
七海建人抬了一下头,表示自己听见了。
“把门劈开吧,七海海,”太宰治子闷闷地说,“好热,好——热啊。”
[终于来了。]
七海建人暗叹一口气,心中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,他回答道:“太宰小姐,被困在电梯里时,最愚蠢的自救方式就是破坏电梯门,我们无法确认电梯停的位置,如果刚好是二三层之间,那我们破开门也是出不去的。”
“哎?那你也说了是‘有可能’吧,‘有可能’。”太宰治子的眼睛眯成细线,声音又飘忽起来,“既然有在二三层之间的‘可能’,那也有已经到达三楼的‘可能’,说不定你劈开门以后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已经到达第三层了,只不过这个破门出故障了没开呢?”
“诡辩不成立。”七海建人声音沉稳,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,是略显冷漠的成年男子声线:“贸然破坏电梯有概率造成整个电梯井的坠落,有一定危险性。”
太宰治子的声音变得有煽动性起来:“你可是一——级咒术师哎,超——级厉害的那种,对吧?”她偏了一点点脸看着七海建人,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,“一级咒术师,居然也会惧怕两三层的坠落吗?那不是你们的家常便饭了嘛。”
“准确的说,是三四层,负一层也要被计算在内。”七海建人坦然与太宰治子的目光对视,“——而且无论两三层还是三四层,我的确扛得下来,但是我需要担心的是你的身体情况。”
太宰治子眼睛里的光没了,一瞬间,她鸢色的眼睛像两个深远的隧道,他们一动不动的彼此对视,七海建人依旧带着那幅奇怪的疑似眼镜的东西,看不见任何有关好感度的数值。
过了一会儿,她发出了小小的一声“啧”,默默把脑袋又偏了回去。
[果然。]七海建人想到。
太宰治子和五条悟,这两个人有相像之处,但是又在细枝末节处有本质的不同——刚才那种对话如果发生在五条悟身上,他早就臭不要脸地缠上来了,但是太宰治子,不知道是不是女性的缘故,她不太擅长应对别人的好意。
诚然,更多时候,太宰治子的言行举止都称得上“恶劣”、“黑心”,今天对待那名黑发少年的态度更是只能用“渣”来形容,似乎纤细敏感这种词是不能往她脑袋上安的,除非安的那个人也被太宰治子下蛊了。
然而这个说法是五条悟给的——“治子酱她啊,其实不难相处哦。”
七海建人当时只想让五条悟回去看看他那些被扔了一半的甜品,或许还有残留的包装袋躺在垃圾桶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