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7、第 37 章

现场顿时一片死寂, 静的落跟针都能听见。

有那胆小的,双腿已经开始打战,神情仓皇无助。如果不是太惧怕萧恪, 简直恨不得夺路而逃。

而裘氏无疑就是这样人中的一个。更可怖的还有一点,那就是别人充其量来说, 就是局外人罢了,她却是当事人!

瞧着那恐怖的兽头面具正对着自己的方向, 一动不动, 裘氏睛睁的溜圆, 喉咙里跟着发出细细的“呜呜”声。

“娘——”和其他人一起赶过来的秦婉儿缩在她身边, 两人就如同风雨中被淋得走投无路的晕头鸡似的, 抱成一团,却感受不到来自人间的丝毫暖意。

“说。”萧恪的声音再次响起,明明声音不大, 却宛若平地一声雷。

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, 裘氏再也撑不住,两一黑就昏了过去。

可她能昏,秦婉儿却不能啊。

瞧着软倒在怀里的母亲,秦婉儿吓得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,跪在地上几乎用死力掐着裘氏的人中, 嘴里更是乱七八糟的哀嚎着:

“娘, 到底发生了什么, 你说啊……呜, 我害怕,你快说啊……”

“你快醒来跟殿下说啊娘,再不说,殿下一生气, 会把咱们头给砍了的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不得不说人在绝境中会迸发出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潜力,就比如说秦婉儿,平时外人面前一直走的是柔弱路线,一副走起路来,蚂蚁都踩不死的模样,这会儿对着裘氏的人中,掐的那叫一个卖力。

竟是不过几下,就把裘氏人中处掐的又青又肿,那模样,要是裘氏再不醒来,她能活生生把裘氏掐下一块肉来。

本身裘氏会昏,未尝没有借这个逃避现实的意思,昏的一点儿不踏实之下,再有秦婉儿哀绝的哭泣……

如果说这些个魔音穿耳还不算什么,那她家亲女儿的摧花辣手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。

抢在秦婉儿抠烂她人中之前,裘氏终于“悠悠醒转”——

都这么会儿了,那煞星应该已经走了吧?

毕竟,自己都这么可怜、这么柔弱了。

哪知道一睁,就瞧见那醒目的兽头面具。

不是秦婉儿的摧花手还在人中那儿悬着呢,裘氏铁定又昏过去了。

“娘,您还犹豫什么,快说啊!”秦婉儿几乎要跪在地上哭嚎了——

那可是六殿下啊。

传闻中就连他身边飞过去几只苍蝇,有几条腿,哪条腿粗哪条腿细哪只公哪只母都无所遁形的六殿下!

因为穿了小妾的内衣被当堂扒了外裳的那位老大人,在自己房间里吃饭吃到第几个饺子放了屁的那位书吏……

这都是撒谎之后被当堂揭穿的前车之鉴啊!

都说六殿下天生一双妖异瞳眸,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事能瞒过他的耳目!

为今之计,她娘除了说实话,根本就没有其他生路可走。说实话或者会丢个大人,不说实话的话,丢个更大的大人不算,说不定还会被砍头!

“娘,您,您快说啊……呜,婉儿不要被砍头……”

到了这会儿,秦婉儿已经大概率明白,她娘八成是撒了谎!要不然,早就爆发了,肯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晕倒。

只是相比较于性命,面子那算什么啊!

丢人总比丢命强啊!

裘氏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?

如果早知道六殿下这个煞星就在近旁,裘氏宁愿穿回去,拍死之前那个恼羞成怒头脑发昏的自己!

瞧着萧恪身上衣衫忽然晃了一下,两发直的裘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,整个人抖得和筛糠似的:

“我,我错了……我刚才,是,是摔晕了……才会,才会说,说胡话……我这会儿,想起来了,不是,不是有人,有人推,推我……是我,自己滑,滑了脚……”

“呜呜——”裘氏又羞又窘,绝望的简直说不下去——

呜,这么多人看着呢,她的脸简直要被自己“啪啪啪”给打肿了。

还有什么比自己前脚诬陷人,后脚就要承认更丢脸的吗?

“我错了,殿下,我错了……”

没想到事实真相竟然如此,围观众女眷只觉得人都要裂开了——

裘氏要不要做到这个地步啊。

还以为真是姚舜华推了她呢,合着是刚才受了委屈,这儿找补来了。

只你说你一个长辈,丈夫还受过姚家的救命之恩,怎么做事就这么下作呢。

自己掉水里,却诬陷恩人之女,人干事?

“说什么书香门第,书香门第家的姑娘都是这么恩将仇报吗?”

“就是,也不知道裘家事怎么教女孩的,怎么这么长舌……”

“这仅仅是长舌吗?这是毒蛇吧?被人救了后,再反咬一口的毒蛇!”

“平常瞧着人五人六的,怎么私下里,却是这么个黑肝肠的?”

“是啊,姚家姑娘平日里对秦夫人可不是一般的恭敬,就是亲娘俩也不过如此,结果自己掉下水,却赖到人姚小姐身上?啧啧,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这脑子真是进水了吧?”

正议论着,却听见萧恪再次开口:

“站住!”

场上再次静了下来,正窃窃议论的女眷好险没咬住舌头——

哪个,六殿下,我们都站着呢,没动啊。

却也有尖的发现,还真有人正悄默默往外溜,可不正是刚才第一个站出来给裘氏作证的,申国公府的老太太,叶氏?

叶氏这会儿可不也是在打着哆嗦,更暗恨裘氏怎么就这么没用呢——

因为一直注意着舜华和裘氏这边的动静,叶氏可不也跟在裘氏后面溜溜达达走了过来?

谁知道刚过来就瞧见一幕大戏,裘氏竟然正在水里扑腾。

等人爬出来后,裘氏可不是就开始直接嚷嚷,说是舜华推了她下去。

如果是从前,这样的话,叶氏也是不大信的,可之前她可是亲瞧见过王嬷嬷被打断的血淋淋的双腿,当下第一时间觉得,裘氏大概率说的是真的。

这个丫头,就是个狠心的。从前没有发现这个,错把呲着牙的小狼看成了乖巧的小白兔。

要是真让这头小狼成长起来,可说不好以后会给家族带来什么厄运!这么多年都顺风顺水走过来了,可别在小丫头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。

这会儿顺水推舟,给小丫头按上个罪名,省的她以后再不省心,继续蹦跶,扰的人心烦。

还想着这儿瞧着偏僻,所谓天知地知,事实怎么样还不是任凭裘氏说?再有自己的话,自然能证死那死丫头。

怎么想这个计划都是天衣无缝。等臭丫头名声坏了,侯府那边也能消停些。

却怎么也没有想到,竟会撞上六殿下萧恪这个煞星!

更要命的是裘氏还真是恶意冤枉舜华不说,还这么不禁吓,不过被萧恪一问,立马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了。

你说你既然胆子这么小,那之前就不要随便泼污水啊。或者说污水都泼上去了,就是打死了也不能认啊。

早知道会有现在,那就随便让个小辈出头,也犯不着自己一脚踩在这个粪坑里。

见得舜华没一点儿事,裘氏却注定要深陷泥淖,叶氏第一时间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——

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,就是有些头晕花那不是很正常吗?想来六殿下菩萨心肠,不会跟她一般见识。

边不住口的“阿弥陀佛”祷告着,边哆里哆嗦的往外挤,可没想到才走几步,就被抓了个现行。

随着女眷们刷的一下向两边退开,叶氏和她身边的丫鬟就无比显的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
却也实打实的提醒了众人,方才往死里证明舜华推人的,可不就是这位一向口碑还挺好的国公夫人?

这次倒是不需要萧恪开口了,扶着儿媳妇的手过来的太妃娘娘直接冷声道:

“穆夫人,你刚才说,要押着华姐儿给那长舌妇赔罪?”

“我,我……”叶氏一辈子,也没这么丢人过,有心想要效仿裘氏,来个装昏遁去,前却不期然闪出裘氏被亲女儿快要掐烂的人中——

那位六殿下可不是个怜贫惜老的,叶氏直觉,她真敢昏,萧恪真敢让人依样画葫芦往死里掐。

“这不是,秦夫人,哭的厉害,我这老昏花的……”

说道最后,忽然捂着脸就哭了起来,“谁承想秦夫人她竟然说了谎……呜,老身对不起华姐儿啊……华姐儿呢,华姐儿你别躲着了,刚才是舅祖奶奶错了,都怪舅祖奶奶老昏花,就想着,怕你犯错……”

“你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华姐儿?”太妃娘娘却是丝毫没有容她狡辩的意思,直接打断叶氏的话,“这知道的,你是镇国候外家,不知道的,还以为镇国侯府是你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呢!偌大年纪,这么对个小辈,你羞也不羞?”

这句话语气太重,叶氏脸色顿时苍白无比。明明秋日正午阳光正好,叶氏却觉得如堕冰窟,好像猝不及防之下,多年的阴私一下被人拉出来,暴晒在大庭广众之下……

“老夫人,老夫人……”瞧着叶氏软软的昏倒,旁边丫鬟顿时失声尖叫。

郑太妃却是丝毫没有怜悯的意思:

“去外面找他们两家的主事者过来,内帷不修,怎么能好好给万岁爷效力!”

秦鸿益和穆久林本来正在外面吃酒呢,得了报还以为妻子是突然染病呢,等急匆匆的赶来,却发现一个失魂落魄,人中那儿伤痕累累,一个面无人色,紧咬牙关,至于说太妃娘娘,更是面沉似水,不满之情几乎溢于言表。

两人一颗心登时沉到了谷底。

可这么多人面前,也不敢细问,告了罪后护送着人上了自家马车。

陡然听说裘氏竟然干出诬陷舜华结果却被萧恪撞见的事,秦鸿益手一抖,就给了裘氏一耳光:

“贱人,你要害死我吗!”

可怜裘氏,还满心巴望着秦鸿益能安慰她两句呢,就被这一耳光扇的一头撞在车辕上,前顿时金星直冒。

偏偏秦鸿益那边依旧余怒未消,若非念着这是在外面,秦鸿益真是扒了裘氏皮的心都有了:

“娶妻不贤,娶妻不贤啊,你这个长舌妇,根本是嫌老爷我官做的太顺遂了!”

“要不是她老缠着云哥儿……”裘氏捂着脸泪婆娑。

“闭嘴,你这个蠢妇!你最好祈祷,那丫头对云哥儿的痴迷足够你这么一而再、再而三的糟蹋……”秦鸿益语气冷冽——

为今之计,只有让儿子赶紧过去安抚,让姚舜华亲自出面替裘氏说话,应该还能挽回一二。

至于说穆久林,到底城府要深些。一直到马车驶回自家,才沉着脸询问叶氏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丫鬟刚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,叶氏也悠悠醒来,却是睁开的第一时间,就喝退旁边侍奉的人,白着脸颤声道:

“老爷,老爷,你可要想个法子……姚家那个死丫头,怕是个祸头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