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书瞥一眼房里没有尿桶,知道昨夜这人被关起来之后,应该就无人过问,别说拉撒了,吃喝估计也没人管。
那人像只软脚虾蜷在墙底下,一叠干草遮在他身上,有人进来,他也没有察觉。
纪逐鸢上去,把干草丢在一旁。
那人悠悠醒转,看见沈书当时,连忙头朝前拱,捣蒜一般连连磕头,满嘴求饶,没两下子额头就撞破出血。
纪逐鸢提起他的后领,把人扔出去,那人背脊在墙上一碰,滑下来,动弹不得地瘫着。
纪逐鸢这一扔极有分寸,不会撞坏人,但把人掉了个方向,重击之下也让他暂时无法再作出自伤的行为。
“杨宪派你来的?”沈书问得猝不及防,他擅长这种发问方式,在对方毫无准备时作出的表情,最能表露他真实的内心。问完不用那人作答,沈书心里已有答案,“你现在有一个活命的机会,我哥不是我,每天在他手上过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。就算你朝杨宪告状,你想想看,杨宪会不会派人保护你?”
小兵面部扭曲,由于双手反剪,脚也被牢牢绑在一起,唯有身体难受地扭动了一下。
“卑职听大人的吩咐,大人不要杀我,求大人不要杀我。”
“你只是办事的人,我不会为难你。”沈书给了纪逐鸢一个眼神。
纪逐鸢上前,拔出腰刀。
兵士惊惧地想要后退。
纪逐鸢出手极快,剑光闪动时,那小兵感到身上束缚松开,嘴巴大张开,眼泪沿着脸庞往下滚,只知道跪下磕头,往沈书脚下爬。
纪逐鸢抬起一脚,警告地在他胸口轻踹了一下。
小兵回过神,顿在原地,双手撑地,茫然地看沈书。
“回去之后,跟杨宪这么说。”沈书放低声音,小声说完,“明白了?”
那小兵忙点头,沈书又问过他的名字,到底是哪个营的,记下后找人去核实。一时人还不能放,但沈书让人不用再绑他,把门看好就是,三餐该给吃还是给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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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; “为了朱文忠,你肯让杨宪盯着你?”回房后,纪逐鸢十分不满,背对沈书坐下说话。
“只要他盯得住,反正你走我就跟着走了。”沈书无所谓地说,“他有本事把手伸到隆平府里去,那吴祯可以改名无用了。”吴祯与吴良,专事刺探情报,其中又以吴祯更精通潜伏,常常易容改装亲自潜入敌境。而吴祯尚且指示沈书和纪逐鸢在张士诚身边尽量取得他的信任,并通过纪逐鸢得到了隆平布防图,杨宪真能办到,也不必再做朱元璋脚边乞食的狗了,大可以到战场上去拼。
“你舍得?”
“舍得什么……”沈书猛一顿,“你再胡说我要生气了。”
纪逐鸢拍拍自己的大腿。
沈书不太情愿,还是坐在他腿上,纪逐鸢亲沈书时他也没有避让。
“那韩娘子怎么处置?”
“处置什么?”沈书依靠着纪逐鸢,有些百感交集,当初酒馆里同韩娘子主仆二人匆匆一面,那阿魏听他说话时,只恨不得揍他一顿。世道何其不公,韩娘子如果是家世清白的女子,这便是一段佳话,偏偏她不是。而这“不是”,却并非她的不是。
“主公若能夺取天下,以朱文忠目下之势,少也是个国公。韩娘子的身份莫说无法匹配成他的夫人,恐怕甚至无法成为他的妾室。”纪逐鸢的意思,早日拆散他们两个,以免将来朱文忠用情更深,因为所爱之人,正面与朱元璋发生冲突,将会招致一个更不好的结果。
而沈书也知道,真到那局面下,韩娘子的下场只会更惨。
“我找人把她先送回去。”
“知道住哪?”
“李垚在,他知道,不过我得去一趟。”沈书把去年底给朱文忠办的事详细转述给纪逐鸢,说,“郑四要是在这,我就不必去了。”韩娘子住在一个曹姓的布商家中,借的是郑四的名,说他在严州瞧上一个女子,四处兵荒马乱,不方便把人带回应天,作为曹家安置韩娘子的报答,沈书促成此人与郑奇五搭上桥,让他在应天府也有买卖可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