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难怪杨完者的部众并未全都回杭州。”
“主帅已死,他手下的将领各怀心思,总有人想的不是旧主的仇恨,而是今后的出路。”沈书说的是投奔了胡大海的蒋英。
季孟叮嘱道:“这些投降而来的将领未必真心臣服,你若有心,还是提醒胡将军多留心罢。”
季孟的“胡将军”三个字语气听起来甚是奇怪,就像他们曾经认识一般。
季孟否认道:“我不认识他,但听过他不少传闻,听说他目不识丁,是真的吗?”
“算是,他身边有个随行的亲信,专为他念公文,此人与我算熟悉。”沈书想了想,说,“这么久了,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,我离开应天也快到一年,说不定胡大帅现在识得一些字。怎么?你是觉得不识字做大元帅很稀奇?”
季孟连忙摇头:“我只是听说他虽然不认识字,但约束兵士极严,禁止劫掠奸|淫,每到一地,便会派人四处访贤士,推举给朱元璋。按说读书少,见识少,胸襟气量便窄,虽非人人如此,但大约凡人皆妒忌贤能。胡将……胡公自己不识字,却这样看重读书人,实属难得。”
“来日带你见他。”沈书笑说。
季孟瞪大了眼:“这使不得……”
“你要改投,我为你举荐是最好,胡大帅求才若渴,季兄这样能文能武的,必能得胡大帅青眼。”沈书倒不是同季孟客气,他有渴慕的将帅,正中沈书下怀。
季孟沉默半晌,将茶杯递出去。
沈书会意,给他满上。
季孟慢条斯理喝干杯中茶,长吁出一口气,双目倏然放光,精神振奋起来:“贤弟下一步要做什么?”
“季兄可听说,吕珍押回来一名朱元璋的水师将领,叫廖永安的。”
“知道,扣在死牢里的,签押单子还过了我的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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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倒是沈书没料到的,他找季孟只是因为季孟妻子家在隆平颇有势力,而沈书最擅长的,便是将商人和平民拉拢过来,在沈书看来,一个人坐在什么位子,决定与什么人合作。如果他是一个太守,自然要笼络路府一级总管,但他是个主簿,就应从太守的管家、大帅身边的裨将郎中、甚至是太尉的车夫着手。季孟也是个主簿,职位不高,但出使杭州,周仁显然格外信任季孟和苏子蹇,而且季孟胸有大志,奔着早日结束战事来说,却也并非都是利用。
沈书虽已让张隋探清了地方,佯装不知地说:“我怎没听说还有个死牢?”
“敌军重要将领,押回隆平后,都关押在那处,就在羊儿巷后面,只不过若不能在押送回来的路上劝降,一般都直接砍了,有幸住进去的也不多。这个廖永安,恐怕太尉还是劝降的心更多。除此之外,也可留作要挟,朝朱元璋要钱或是交换俘虏。”季孟略一沉吟,“我也听说他原是巢湖水军的统帅,是要救出此人?”
“救得了?”沈书心头猛跳。
“可以试,未必能成。”
沈书的心沉了回去,勉强笑道:“只要张士诚不是现在就要杀他,慢慢来也无妨。”
“现在不会杀。”季孟觉得好笑,“怎么沈大先生这么聪明,也有想不明白的事?我们即将同朱元璋有几场大战,他的将领,自是要活的。朱元璋爱惜将才,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就能派上大用处。”
沈书作出松了口气的样子,示意季孟喝茶。
而季孟也表示,他尚且不能决定是否投效朱元璋,须过些时日再给沈书答复。沈书一直把人送出竹林,回来路上滑了一跤。
灯下,沈书腿上青紫一大片,纪逐鸢心疼得不行,只穿了一件单衣,坐在榻上,沈书两条腿都伸在他的膝头。
沈书有点不敢看纪逐鸢,生怕挨骂。
纪逐鸢看他一眼,眼神不悦,手上的劲道却是使的绵力。
沈书的腿弹动了一下。
纪逐鸢皱眉道:“疼?”
“不,不疼。太凉了。”沈书解释道,“哥,不是叫你自己睡?”
“本来是睡了,听说你这么大个人,还在外面摔跤,被下人叫起来的。”纪逐鸢冷冷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