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士诚沉吟片刻,意有所指地看周仁,点头道:“果真聪慧。”
周仁笑着说:“主公夸奖,还不谢恩。”
“才叫不要跪,你这一说,他岂不是又只有跪下了?”张士诚调侃道,“莫听你周叔的。”
沈书听得越发一头雾水了,周仁竟然有意在张士诚面前抬举他。
接下去便是张士诚与周仁两人说话议事,有意不避沈书。
当沈书听到张士诚说蒋英、刘震二人已领兵三万投降胡大海,不禁心头大震。朱文忠如今正受胡大海节制,显然劝降已经成了。沈书没有心情多吃,便请侍者为他盛了一碗汤,慢慢喝着听两人说话。
“宋兴不足为虑,吕珍可破。等吧,待达识帖睦迩平了杭州之变,让士信前去。”张士诚捉着筷子,略作停顿,说,“我仍坐镇隆平,此次回来,自然我是以隆平为老营,再去杭州不合适,让士信过去,给他一个什么官位合适?”
这就要为张士信向朝廷请封了,那时达识帖睦迩必然失势,杨完者能坐大本就说明,只要能为朝廷守土,皇帝不介意让这些“义兵元帅”坐大。
周仁看一眼沈书。
沈书忙放下筷子,答道: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,就再合适不过。”
张士诚莞尔道:“太守拟个文来看。”
这日下午,沈书坐周家的轿子,写好之后,周仁拿去看,沈书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面前,他低着头,感觉到周仁在看他,沈书却并不抬头,十足的谦卑恭顺。
“这几日我一直在想,要是穆华林真让你来盯主公,岂不是意味着,他也担心主公是诈降。那他应该尽全力打压主公才是,杀了杨完者,任凭我们坐大,我不禁要问,你师父到底是不是朝廷的人。”
沈书早料到周仁会有此一问,笑道:“那日周叔问我,究竟杀杨完者是谁的主意,我说我跟我哥都是汉人。周叔并未把我的话听进去,始终防备我数典忘祖,认贼作父。”
周仁总觉有地方不对,沈书说的事却又实实在在发生过。
“叔想岔了不是?我师父是我师父,我是我。师父让我盯着主公到底是不是真投降,我当然是照实说。达识帖睦迩召主公前去,除去杨完者,是达识帖睦迩同杨完者内斗,主公再三斟酌,达识帖睦迩才是朝廷命官,杨通贯不过是坐大以后,朝廷不得已给他一个官做。主公当然听从右丞的,亲自率兵救杭州于水火。此举若还不足以证明主公的忠心,即将有一批京粮要运到大都,开的可是隆平府库,拿江南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的粮,养大都的人,既出了力又出了粮,想必师父的疑心便足可打消了。”
周仁沉默良久,道:“但愿如此,贤侄不如修书一封,我也有信要给你师父,一并都可送了去。”
这有什么不行,沈书当着周仁的面,照自己说的给穆华林写了封信,由得周仁去送。
恰好康里布达来找沈书,在园子里等了小半天,还带着蔡瓒睡了个午觉,睡得脸上都发红。他把蔡瓒抱在怀里,听沈书说了一早去迎张士诚,周仁又叫他当面给穆华林写信。
“要是让他知道本就是穆华林的意思,他岂不是要急得几晚上睡不着?”康里布达嘲讽道。
沈书最羡慕康里布达的一点便是,康里布达几乎不想他想不通的事情。
“我倒不担心周仁,师父迟迟没有指令,我倒是想回应天府了。”沈书挂念朱文忠,当初两人约好,他要看着朱文忠长成大将镇守一方,不久前朱文忠的消息传来,听说他打了一场漂亮仗,沈书替他高兴,却也难免有点心急。
“文忠与你的交情,他身边定然给你留着位子,真要被人抢了,他也会想办法在公府给你弄个美差,指不定事情更少。再说你现在又不愁银子,急什么?”康里布达带回来的三箱金银拆了,沈书没动那个钱,而是先把太守府和太尉府赏赐的黄金兑成银子,走郑奇五的船,分了四次让他带去太平路,先把陈迪的账了了。
“人总要往高处走,在公府里随便拣个事儿做,像杨宪这等人随时再来踩一脚,又再跑一次?”
“你这次回去,他还敢踩你?”康里布达打趣道,“恐怕看见你就吓得尿裤子了。”
沈书摇头一叹,杯子里的茶已经冷透了。沈书总是想不透穆华林,他心烦多半也是心烦这个。
康里布达却另提起一件事:“李维昌他们带了许多钱去大都,通过京城的巨贾,赌坊里结识后,陪吃陪玩送钱,打通了关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