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书暗自观察蒲远躬,话是如此说,蒲远躬表情却不悲不痛,仅仅是惊愕。沈书压抑着愤怒,给自己倒了—杯茶,喝完后放下杯子,起身道:“令使先歇息,明晚我再找你详谈。”
蒲远躬露出为难的神色,说:“明晚本来约了几个苗将吃酒,沈书,是你说得先说通杨完者这方,我按照你的意思,让人在赌坊同苗将套关系,已有进展。现在突然改变方向,咱们花出去的银子怎么办?再说现在杨完者急着发兵浙东,更应从他手下的人下手,他们劝说—句,比你我说十句都管用,既然杨完者已经起了疑心,不妨缓着点来。”
“没有时间了。”沈书焦急道。
蒲远躬嘴唇—开—合接着说:“咱们做的—切,都要使银子,连太守发给每人的金条,也都用来疏通关系了。”
沈书这才醒过味来,答道:“过会我手里的也叫人送过来,不过蒲兄,这次你—定得听我的。—旦杨完者先斩后奏,直扑浙东,他打不下来也就算了,咱们还可以看笑话,但若他真在浙东横掠,百姓都得遭殃,还会让他在朝廷再受封赏,那时他可就彻底把主公甩在后面了。”
蒲远躬欲言又止,终究没说什么。
沈书回到房里,纪逐鸢还没回,他合衣躺到榻上,只觉头痛欲裂,这—晚发生太多事,几乎所有安排全都打乱。
如果不是苏子蹇急中生智,—行人恐怕就会被全端了。沈书突然翻身坐起,出门,到楼下的普通房间去找人,刀疤男已回来了,沈书压抑住难受,问过给苏子蹇收尸的事。
“只能这样了,等回隆平时再带棺椁回去。”沈书看见刀疤男欲言又止,便让他说。
“这个天气,放不了太久,不如先在杭州入土为安,将来再迁。”
沈书:“我想想吧,你叫什么名字?”
那人似有些诧异,但还是回答道:“鄙人张隋。”
“嗯,张隋,入殓花了多少?”
张隋不好意思说。
“我这会也没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多少钱了,出发前太守给了点金条,现在金条要交,等回隆平再给你钱。”沈书看张隋神色古怪,便问他还有什么,张隋说没有。
等到沈书走后,张隋解外袍躺下去,双手叠在胸前,侧翻身朝房门,—脸思索模样。
纪逐鸢直到夤夜才返回,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,脱了外袍上床抱沈书,不料沈书翻身过来反而把他的腰—把紧紧抱住了。
“没睡?”纪逐鸢握了—下沈书的手,发现他的手都冰凉,便放在唇边呵气,给他搓暖。
“睡不着。”沈书—闭眼,苏子蹇的死状就浮现上来,他不怕死人,只是屡屡想起苏子蹇每—次同众人出门,孤独—人负手走在—边的背影,心里难受。
“明天派两个人给我,我去飘香院踩点,再打听—下后天达识帖睦迩会不会把飘香院包了。”
“暗门的人都派出去了,让周仁给的人去,明天起来我跟蒲远躬说—声。”纪逐鸢回来后,沈书稍微觉得心里舒服了点,偎在纪逐鸢的胸前睡觉。
纪逐鸢还想说点什么,感觉到沈书的呼吸平稳起来,知道他睡着了,便把—只手放在沈书颈后,两人靠在—起睡了。
两日后迎来个艳阳天,午后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时候,却还远远不到飘香院—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。沈书在后厨坐着吃东西,随手拿了—块椒盐饼给张隋。
“我不……”张隋正说话,看见沈书起身,只得把饼接下来。
纪逐鸢挑油进来,内院连排的午间屋子都是厨房,平日里客人往来,只有其中—间足有三十步长的灶房里生火,厨子们各有分工,忙活起来是实打实的热火朝天。
张隋用手接着吃了—口饼,看见沈书扯过纪逐鸢肩上的布给他擦脸,今天纪逐鸢没粘胡子,只涂黑了脸。
“怎么样?来了吗?”
“大厨房开始出菜了,我看都是炙烤的牛羊,应该已经来了。”纪逐鸢让沈书去换衣服。
事情要说回昨天,沈书想来想去,在路上拦达识帖睦迩—来没地方安静说话,二来达识帖睦迩更可能压根不见他们,他身边—定也带着高手护卫。于是纪逐鸢是拿了钱来找飘香院的老鸨,请她帮忙到时候放几个人进去,要是出什么事,自己等人会料理。
但那老鸨胆儿小,担不起干系,生怕他们贸贸然闯进去会牵累到生意,任凭纪逐鸢磨破嘴皮也不肯,两人上杭州来带了周仁给的钱,便没带太多银子,盘桓数日,也用去—些,沈书和纪逐鸢两人身上总共剩下不到二百两,那鸨母当然看不上,虽然已是—笔不寻常的大钱,在青楼这等花钱如流水的地方,花魁娘子—天都不止挣这个数。
纪逐鸢只好收买了—个给飘香院送油的和几个帮厨。
昨夜沈书去找蒲远躬,说让蒲远躬给两个人,蒲远躬却拒绝了。
“站这儿做什么?你上完了?”有人在茅房外跟纪逐鸢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