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没有宵禁。”蒲远躬笑吟吟地答道。
八名文士在同一间舱房内坐着吃茶,沈书过去同季孟坐。
“季兄。”
季孟侧身让沈书有地方可坐,他靠在舷窗边,手中托着茶盏,示意沈书看窗外。
岸边十里,俱是来往河海船只卸货的地方,无数船夫、脚夫打着赤膊在装卸箱子或是麻袋,有人当场开箱验货,冲天的香料气味从岸边飘到尚未起锚的货船上。沈书等人坐的是粮船,随运往杭州的夏粮一道过去。
沈书好奇地往那些船上看。
季孟牵了一下他的衣袖,让他看某只船上扯开的油布,油布只掀开了一个角,大腹便便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在清点,身边带个小童,小童端个小杌子,要写字时随处放下小杌子,架在上面写。
“那是什么?”只见俱是米黄色的圆长条,一头尖一头平,足有成人的手臂长,远没有手臂粗。
“皇帝马棰开云南,始得一象来中国。”季孟道,“那便是象牙。”
沈书点头。
季孟将他当做弟弟,指给沈书看许多停在码头的货物。
“多半来自三佛齐、爪哇等地,喏,豆蔻、珍珠,檀香、玳瑁、降真香,那是龙脑。”
另一文士过来盘膝坐下。
“子蹇兄。”沈书笑着让了他一个位子。
“唔,季孟的老丈人,生意都做进大都城了。”苏子蹇戏谑道,“让你季兄送你些。”
沈书不是第一次听人调侃季孟了,实则不止他,在隆平为官的大多家底殷厚,当中又以周仁为首。季孟自己本是个穷书生,老丈却家财万贯,只得一个独女,招了季孟入赘。他那老丈沈书也隐隐听过,是个奇人,早年丧妻,如今妻已去世近二十载,他老丈人竟也没有续弦,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,正因丧妻后不娶,膝下才只有一个女儿。
而苏子蹇向来说话刻薄,对着季孟少有好脸,却又总爱同季孟待在一起。季孟交游甚广,多半也是手头宽松的缘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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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 沈书敷衍苏子蹇两句,起来到其余人中间去说话,船开动后,沈书告罪回房去睡觉。
刘青正在归置沈书的行李,扫榻,泡茶。
“这些就不必做了,两顿饭的功夫咱就差不多得下船了。”沈书打了个哈欠,坐在榻畔脱鞋。
刘青向窗外瞥了一眼。
沈书翻个身对着里面,扬了一下手。
刘青便出门去。
船微有飘荡感,走得很稳,沈书睡觉不爱关窗户,闻着湿润的江风,他头挨到枕头便睡得不省人事。睡梦中沈书觉得有人在摸自己,当即吓得醒了,扭头一看,沈书眉头紧皱,眼睛眨了几下。
“你怎么在?”
纪逐鸢抱上来,低声道:“我给朱暹说了,来隆平这么久,还没空去杭州转转,想陪你去玩几天。”
“玩什么……”沈书越想越不对劲,把纪逐鸢推开,坐起身,瞪了他一会,“不行,到杭州你换个船,一晚上就能回来。”
纪逐鸢不说话,看着他。
沈书一个头简直两个大,“蒲远躬认识你,周仁派来的人里头也可能有人认识你,咱们俩都不在隆平……”
“你让我留在隆平做人质?”
“不是,你怎么这么想?”
“那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不行?”纪逐鸢道。
沈书顿时语塞,无奈地看了一眼别处,再看回纪逐鸢,“此事绝密,周仁让大家连枕边人都不能说,他没有派你去,你又不是个闲人,出现在这里,这说明什么?”
“说明我不放心你。”
沈书本在气头上,听到纪逐鸢这么说,突然心里一软。纪逐鸢从来不坏事,跟着来确实只可能有一个理由,就是想跟在他沈书的身边,怕他有什么危险,他不领情也就罢了,还要把人骂一顿。
“而且我有准备。”纪逐鸢的包袱就扔在榻畔,他捡起来,给沈书看包袱里带的“毛”。
“这什么东西?”沈书哭笑不得,看着纪逐鸢拿出来,有眉毛和胡子,“你哪来的?”
“罗本给我粘的,他没事就在勾栏里混,还有这个。”
“他让你涂脂抹粉?”
纪逐鸢脸色微红,“抹点粉,你看哪里合适,再把这痣粘上去,还有眉毛胡子,我给你当个忠心的老仆。”
沈书还是没想通,纪逐鸢是怎么混到船上来的。
“我牵马,上来就没下去。”
沈书灵光一闪,“刘青知道?”
“嗯,他知道。”
“那他不告诉我?他到底还想不想吃我家里这口饭了?看我不……”沈书话音未落,被纪逐鸢按在被窝里,堵了唇一通亲。沈书两只脚蹬来蹬去,不肯屈服,被纪逐鸢吻了一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