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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1、四零零

“我会水……”康里布达抓住高荣珪的手,“要是船翻了,那三只箱子就不要了。”

“怎么能不要?”高荣珪瞪大了眼,“全部家当都在这了,你上大都拿命换的钱,必须得要。”

“那你划船稳一点。”康里布达会水,能坐中大型的船,但他很少坐小舟,唯一一次坐,还坐吐了。眼前的水道虽是小河,河水却很湍急,何况要经过数十丈曲折的洞穴,又是高荣珪划船。

当这一叶扁舟带着二人离岸,水流推得他们离陆地越来越远,康里布达照高荣珪的办法,躺倒在舟中,拉盖上竹笠,心中的恐惧确实消减了不少,暖阳照在身上,随水漂流,更添睡意。水声、猿啸、谷中的清风,纷纷拂过康里布达周身,令他十分舒服。

康里布达再醒来时,闻见鱼粥的气味,起身看见小船系在江边,他们已来到一条更为宽阔的江中,江面暂时显得宁静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高荣珪蹲在岸边,炉子是船头备的,锅里咕噜咕噜正在冒泡,高荣珪用筷子搅了几下,顿时香气四溢。

康里布达肚子也饿了,坐起来就着粥,各自吃了一个米粑。因不知道要在水上漂流多久,两人都不敢多吃。康里布达吁了口气,眯起眼睛,望向群山。他更熟悉漠北漠南的草场,南方也来过,但在云南吃了大亏,青山叠嶂,只让他感到敬畏。

“休息会再走?”高荣珪脱下武袍,铺在石头浅滩上,让康里布达歇脚,他打着赤膊,身上仍缠着绷带,大半鞭伤都已愈合,疤痕却没有那么快消散。高荣珪的背上还有不少抓痕,康里布达顿时有些尴尬,挪开眼,摸出水囊来喝了一口。再吸入胸中的,俱是这块西南宝地上湿润充沛的灵气,从甘州一路行来,植被逐渐增加,草木愈发繁茂,眼前这一带,恣意生长的野草比人都高。

随着时间推近正午,太阳炙烤大地,花草树木蒸腾出复杂清苦的香气。康里布达意外地觉得有些好闻-->>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,他瞥一眼高荣珪,高荣珪收拾好了碗筷,放在一个陶瓮里,正在炉上煮茶。

“你还带了茶?”康里布达有点意外。

高荣珪有些不好意思,掩饰地舔了一圈嘴唇,露出痞气的笑容:“被沈书那小子带酸了。”

康里布达:“正好肚子不太舒服,茶叶哪来的?”

“跟村子里买的,没喝过。”高荣珪拿给他看,俱是嫩绿散芽,似米粒,比米粒更长,叶片紧卷着。

康里布达凑上去闻,只觉气味闻所未闻。

“挺香的,泡了试试?这叫什么?”康里布达好奇道。

高荣珪则只是一直看他,笑道:“怎么跟小孩儿似的,他们说话我不太听得懂,听上去好像是蒙茶?我不懂茶,随便带的,你喜欢就好。”

这一路行来,几经生死,目睹了白霜死去,他们合力葬了他。一路上混在流民队伍里,康里布达向来仗着武艺独行千里,连同行执行任务的帖木儿与赤沙也对他知之甚少。一经得手,康里布达就会立刻离开,但从哈麻死后,一切都在变化。从他躲进留守司的小院那一日起,他似乎就与这一群汉人缠在了一起。在滇南、在庆阳,高荣珪则以一个普通人的勇武为他遮风挡雨。

康里布达嘴角微弯。

高荣珪注意到了,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袍,他换了个姿势蹲着,往茶碗里撒上茶叶。

水开之后,注入碗中,紧密卷裹在一起的茶叶纷纷立了起来,一股清苦气味弥散开来。

“想什么?”高荣珪递给康里布达一碗,坐在船舷上,他的裤腿早就破了,露出一截光裸的脚踝,细金链子跨在突出的踝骨上,仿佛某种记号,标记了他的归属。

“想隐居在这样深山里,什么时候想来了就幕天席地一番,也是美事。”康里布达道。

“那留下来?”高荣珪啜了一口热茶汤,只觉浓郁回甘,鲜爽独特,俨然将青山秀水都纳在这一只小小的茶碗中。

康里布达脸上也是奇异的神色。

“你带了多少?”

“什么?”高荣珪反应过来,尴尬道,“没多少,走不到江南就得吃完。”

“给沈书留点。”

高荣珪:“嗯,你倒是什么都想着他。”

康里布达:“他替我养了一家子,自然我什么都想着他。”

高荣珪撇了撇嘴,不以为然,把一只脚搭在康里布达的脚背上。康里布达看着他,他也看着康里布达,二人心中都有复杂的滋味,各自低头喝了茶。

“走吧。”康里布达坐到船上来。

高荣珪却拿开竹笠,足链细响,他勾起康里布达的下巴,蓝天坠在康里布达迷人的双眸里,高荣珪似一头春天里急于确定伴侣的凶猛兽类,低下头深嗅康里布达的皮肤。

“吃饱就不认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