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也图娜是胡坊坊主,她要去见的人,应该是配得上她身份的人。徐寿辉、陈友谅、方国珍,或是他们身边信任的人,都有可能。”
李维昌道:“那好办,派人盯住这三人所在之地的水路要道,除非少爷猜错了,很快便会有结论。”
“那就这么办。”没有更好的办法,也图娜本人武艺高强,她带出来的人必然也不弱,跟得太近容易被发觉。沈书对自己的猜测有一些把握,托付给李维昌之后,就只用等消息了。
李维昌又提醒沈书该给穆华林写一封信了。沈书借了李维昌的地方,到旁边房间里去写,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,抽屉柜子空空荡荡,显然并非李维昌平时的书房。沈书一面下笔如飞,将情况简单交代了一下,同时也写道:“也图娜来隆平寻康里布达,姐弟未能遇上,也图娜又于十八日离开隆平。”
笔停了下来,墨汁滴到纸上,润开了一个圆点。沈书出神片刻,把纸揉成一团,重新写了一遍,到也图娜时,除了她来找康里布达,沈书又添了一笔,说也图娜想让自己兄弟二人去胡坊,不知是否北方有变。如此一来,沈书就把问题丢给了穆华林,似乎是向穆华林效忠,实则两边不靠,顺便取得穆华林的信任。
接着,沈书又写,由于隆平事急,杨通贯兵在杭州城外,恰恰会给达识帖睦迩带来压力,此际是促成达识帖睦迩联合张士诚灭杨完者的最佳时机,他已想办法接近周仁。
沈书认为,只有在利益上说动周仁,周仁才不会耍花样。
至于家中安顿的情况,则一笔带过,信末对穆华林顿首问安。
写完后沈书从头看了一遍,他把信纸折好放在一边,将纸团打开,叠成一小块放在身上。做完这些,沈书出去,把信交给李维昌,让他命人送走。
李维昌当着沈书的面并未打开来看,实则沈书也不介意他是否会看。但经李维昌这么一提醒,沈书回到家,又给朱文忠写了封信,还盯着纪逐鸢写一封信给吴祯。
纪逐鸢抓耳挠腮半天。
沈书封好了信过来看,他才写了一行,还是对吴祯的称呼。
纪逐鸢让沈书坐到他的腿上,犯愁道:“写什么?”
“你平时写给吴大人的信里都写什么?上次你不是说想探清隆平府的布置,好向吴祯汇报?”沈书道,“你就随便写点什么,让吴大人知道我们近日在做什么即可。”
“那我跟他说你修了水渠,开了几块地。”
沈书嘴角抽搐:“这就不用了,他看了会以为我们要在隆平扎根。”
纪逐鸢:“???”
沈书解释道:“后面山上有那么大一块地,多种一年就多吃一年,哪怕只种一季,也够咱们一大家子人吃好些日子了。还有就是,你自己想想,如果吴祯知道我招了佃户上来种地,他会以为我们要在隆平长长久久的过日子。”
纪逐鸢一点就通,明白过来。
“我们结交的那些人到家里来做客,也会这么认为。”纪逐鸢道,“那更要多摆几次酒,让他们都上来看看咱们种的地。”
“我吩咐过周戌五了,现在外事让他管。外面你去应酬的时候多,要请什么人,你给周戌五说一声就是。家里我来张罗。”沈书一门心思只想打通周仁的关节,周仁是隆平太守,现在他三五日就去周家一趟,一旦周仁松动,肯在宴请宾客时邀沈书列席,文官方面,便有的是机会结交了。
“你来写,我懒得想。”纪逐鸢递笔过来。
沈书从他腿上下来,拿起笔来。
纪逐鸢刚觉松了口气,要起来让座,沈书却把蘸饱了墨汁的笔塞在他手里。
“我让人烧了热水,先去洗,你写完就过来。”沈书找出干净衣服抱在怀里。
“我写完你都洗完了。”
沈书面无表情地说:“那你就自己泡冷水。”
纪逐鸢微微张着嘴,眼睁睁看着沈书的影子从窗纸上飞快溜了过去。他舌头抵在齿间,长叹一声,认命地低头趴在桌子上苦着脸开始给吴祯写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