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逐鸢向来是不管闲事的,譬如说康里布达同高荣珪吵了架,沈书会安排他们在路上遇上,把这个结给解了。要是让纪逐鸢来当这个家,他便不会插手这等事。沈书想了想,纪逐鸢所有的执念都放在自己身上了,除此之外所想的都是大事。近日纪逐鸢练兵得力,朱暹隐隐有要提拔他做千夫长的意思,只不过当中碍着一个张逊,任命暂时还没有下来。
“张逊许久未在军中露面了。”纪逐鸢话刚出口,突然不说了。
“怎么回事?他不是顶上的钱贺吗?”钱贺是那年在高邮时,沈书等人遇上的第一个天佑将领,张逊的爹做县丞时,对他有知遇之恩,钱贺便在各处都照看张逊,险些处置了穆华林,因为张逊在袭苗寨的小测结束时,诬赖穆华林抢功偷粮。张逊诬告不成,便一直怀恨在心,后来钱贺全家都在老孙、老刘那桩的命案里被杀,张逊便充作他的侄儿,操办了钱家的丧事,也得了钱家的田地财产。
沈书曾听舒原说,张逊差不多就是要顶上钱贺的位子,但因他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,带兵带兵不行,敛财敛财不利,是以随便混着日子。不知道怎么会到了朱暹的手里,朱暹是吕珍的得力干将,更兼着朱局铸造的差。
当日周仁设宴,朱暹说过几日拿了张逊问清当年的冤案,结果没几日朱暹便领兵去打仗,这事放下之后,就没再拿起来过。
纪逐鸢:“别瞎想了,朱暹原也不大器重他,没了钱贺,没人肯提点他。他那个德性,你难道忘了?”
张逊原来仗着有钱贺撑腰,活得像个纨绔。县丞之子,原也没有多大的身份排场,要是父母官还在任上自当别论。张逊的父亲死了,他的嚣张蛮横却一点没有收敛,如果不是钱贺是个念旧情的人,也轮不到张逊到旁人头上屙屎撒尿了。
“那他怎么就不在军中露面了呢?他是跟着朱暹的。”沈书认定了有内情。
纪逐鸢眼看瞒不过,让沈书起来,两人到房间里去说。
“黄老九交第一张图纸的时候,朱暹对他的设计赞口不绝。便是在那天晚上,黄老九跟朱暹长谈了一番。”纪逐鸢道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沈书奇怪道。
“我跟朱暹的侍卫吃酒套出来的。”纪逐鸢讪讪道,“他的手下口风不紧,张逊被打断腿,早送出隆平了。”
沈书呼吸急促,一时哑然。
“据说是留下了一张供词,在朱暹的手里捏着。到底他招供了什么,就不清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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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; “你的意思是,供词可能对我们有利,也可能是一口咬死你、我、师父和老高,师父不在这里,暂且不论。”沈书沉吟道,“朱暹留着供词,给自己留下了转圜的余地。甚至他可能拿这个威逼黄老先生效命。”
“不一定就是威逼,我看老爷子心里有数得很,朱暹未必斗得过他。”纪逐鸢给沈书分了一杯茶。
沈书一边喝茶,一边揶揄他,“老爷子?”
“他当得起。”
兄弟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,黄老九是康里布达带来的,年纪大了,一身病痛,腿脚也不利索。沈书带着他的本意,是想让他就在自己家里好好养老,虽是黄老九挺身而出,沈书还是想想个办法把人换出来。
“谁去换?”纪逐鸢道,“就算是你,也不如他。蒋寸八或者可以跟他比一比。”
“他差得远了。”沈书一哂,纪逐鸢没有听过黄老九讲兵器制造,黄老九的见识、技艺,都远超过蒋寸八,至今沈书也没有探出来他的底子在哪儿。沈书叹了口气,“晚上我让人炖两盅鸡汤送到朱府去。”
纪逐鸢不愿意去找也图娜,沈书只得自己去回绝她。
也图娜听后,并不意外,反而嫣然一笑:“不急,什么时候你们兄弟俩改变了主意,胡坊的大门始终为你们开着。”
沈书不知道是什么令也图娜改变了主意,而且当天也图娜便说胡坊有事,天黑前要出城,不再叨扰了。
送也图娜一行出城后,沈书在城门下站了一会,直至一行人马混在出城的人流当中消失不见。沈书打了个转,去李维昌的地方。
李维昌刚从外面回来,换了衣服才来见人。不等沈书开口,李维昌便道:“确实是从镇江坐船南下,就不知道要去何处,但可以确定,应该不是去找朱元璋。”
“也图娜刚才走了。”沈书道,“她还带着几个胡坊的人,恐怕不好追了。”
李维昌沉默片刻,问沈书:“少主觉得她是要去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