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维昌罩着你,怕什么?你也不用太给他脸,你们俩都是我的人,太让着他他就不把我当回事,硬气一点。”沈书拍了拍高荣珪的肩膀,“而且可以去铺子里住,就不用天天看媳妇脸色了。”
车门外有脚步声。
三人停下说话。
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,李维昌向车中一看,满头是汗,上来找水喝,他看了一眼高荣珪,又看一眼舒原,正不耐烦要让他们俩先下去。沈书索性就把这两个人要到暗门的店铺里去做掌柜的事提了。
李维昌眼睛一瞪。
沈书佯作看不懂,懵懂地挑了一下眉头,“出来之前,师父屡屡跟我提起,有什么事不必跟李兄客气,直言便是。我这两个哥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,能文能武,经手点买卖,不成问题。但还是让铺子里的大掌柜多提点着,最好能把他们俩带会,也不白耽误他们的时间耗在铺子里。”
李维昌:“……”
“多谢了啊!”高荣珪一巴掌拍在李维昌的背上,险些令他喷出一口老血。高荣珪旋身下车去牵马,舒原客客气气地同李维昌问了句好,也下车去了。
“少爷,铺子上的买卖关系到兄弟们的口粮,您可不能瞎掺和啊!”李维昌叫苦不迭。
“舒原给铸造局做过账房。”
“那就到铺子里做账房。”李维昌没好气地说。
“他还做过百户和管军,你让他去做账房?”沈书眨了眨眼,“李兄是在占谁的便宜呐?”
李维昌急赤白脸半天,扯不过沈书,接连摆手:“再说再说,我这儿有另外一件事。”
“先把这事定了。”沈书拿了水囊,好整以暇地喝口水,眼角余光瞥李维昌。李维昌怕穆华林,光拿准这一个死穴,不怕吃不定。一边用着穆华林的人脉和威信,一边想怎么把他从朱元璋的阵营里赶出来。沈书心想:我可真是个白眼狼,这世道太难了。
李维昌嘴角下拉,神色不悦。
沈书从车帘向外看了一圈,连黄老九都站起来了,众人正朝马车过来。
“行,行行行,你是大爷,你是我大爷。晚上……算了改天再说。”李维昌拿出几个腰牌,上面刻了“隆平”二字,有狮子图纹。他自己则一手摇铃一手拿起斜靠在马车外的幌子,装算命先生先进城了。
隆平府即平江路,东北濒大海,西南镇震泽。各地农民军攻伐激烈之后,由于平江路储粮充足,官粮可达岁数百万,官府担心会被农民军这抢作粮仓,便在宋旧城上重筑了平江路城。如今是城墙巍峨,固若金汤,然则张士诚能霸了平江城,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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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仁并未亲自来见,家里管事的将这一行十数人安排在偏院里住下。
“过几日再为公子等人换个宽敞地方,未知公子有无什么特别的要求?”管家甚是客气。
沈书本来是没有要求,但他深知一个人表现得过于随性,旁人便越不把你当回事。于是提出要有竹,水池,实在没有水池,有两口大缸养鱼也行。
那人留下两个小厮听吩咐,沈书一想住不了几天,本来想让自家的小厮都放假去。周戌五却已把人叫到院子里,除了没叫史旭,照着在家里的规矩吩咐完。周家的小厮在院门上好奇地朝这边张望。
周戌五吩咐完,赵林、李贲、陆约、孙俭、曲行几个就各自回房收拾东西,烧水的烧水,到房里归置东西的归置东西,井井有条。
纪逐鸢在旁边收拾行李,沈书便与周戌五说话,让他还是到外头雇两个婆子,好给康里布达带孩子。
周戌五想了想,说:“明儿十一,恐怕还不好雇人,等元宵节后,许是好招一些。”
“也成,等周仁的管家过来,你朝他问问。”沈书又道,“周家的小厮都不用,让他们回去休息,你留意一下下人房在哪里,有事时再找他们。”
过完年,祭天、春耕、太庙烧香,学院的山长们要到隆平府中拜会太守,请准刻印经学书册,再还有量田地,计人口,做不完的事儿。隆平是富庶地方,也是张士诚的钱袋子,哪怕而今失了几块地方,也得以不变应万变,不能因噎废食。该撒下去的种子和鱼苗,半点也不能少。
夤夜,周仁坐轿到家,进门时眼前一黑,险些栽倒在地。
管家搀着他,一面朝里走,一面小声说话。
周仁不时点一下头表示知道了。
入内院,廊下的灯这才点亮,与院中零星分布的石灯相映成趣,梅树上挂的彩纸被前几夜的风雪吹落了不少,红屑满院,别有一种热闹。
“没说要见我?”周仁最头疼便是这群人是穆华林安排来的,无法推拒,然则年下事忙,若照顾不周,如今张士诚降元了,从前是穆华林有求于自己,现在只有自己上赶着求他的份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