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书:“???”
趁抓自己的人没注意,沈书立刻又跑了,一路大叫,跑完一圈已经累死了,正在旁边伸长脖子用力吞咽,嗓子眼又干又痛。沈书扯起衣领,往衣服里扇风,心里正犯嘀咕,刘青到底死到哪里去了。
这时马蹄声响起,沈书双手撑在大腿上,抬头一看。
“接住!”刘青一声大吼。
纪逐鸢抡起长刀,横扫出去,十数人被抽飞出去,滚在地上。他脚下拉开弓步,刀鞘斜掠,横拍在鼓面上。
低沉短促的一声“咚——”
纪逐鸢长臂回捞,将鼓稳稳抱在怀中,就手将带鞘长刀直插入脚下土地,后脚收回,一个漂亮的回身,踏上沈书站过的那方巨石。
沉缓的鼓点吸引了闹事的乡民,连营寨后方的包围圈也收拢过来,鼓点越来越急,猝然拔高,宛如雷鸣。
“接着!”沈书抛过来两根拇指粗的树枝。
纪逐鸢一把接住,一足收起,紧贴另一脚小腿,双臂一展,宛如白鹤亮翅。跟着一腿斜侧屈起,人如青松不倒,盘腿就势席地而坐。
鼓声时急时缓,竟似是人的心跳般令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只顾听这鼓声。
骝马新跨白玉鞍,战罢沙场月色寒。城头铁鼓声犹震,匣里金刀血未干。
沈书回过神,竟不知鼓声是何时停下的,他往旁边一看,被击倒在地的数十人仍躺在地上,多半捂着肚子,却显然忘了疼痛。其他乡民神色茫然,继而纷纷露出恐惧,不敢再上前。
“你到底是谁?你是红巾军一伙的?叫你们将军出来,我们的人要跟你们谈。”
沈书认出这个声音,便是方才骂红巾是土匪那人,此时看清了对方的模样,是个才二十多岁的农夫,手里拿一把锄头,看上去像还能讲道理的人。
不等纪逐鸢说话,沈书一跃而上,纪逐鸢已经立起身,一把握住沈书的手,手在背后扶了一下,让沈书站稳,就不动声色地分开。
“让你们要跟我们将军谈的人上来,我来跟他谈。”
那人十分犹豫,正要开口时,只见沈书从腰上摘下一块玉牌,红绳从沈书指间垂下,令牌上赫然有个烫金的“吴”字。
“老陈……”年轻农夫往旁边找人。
“老陈跑了。”沈书道,“还有谁能替你们所有人说话?”
“就你吧柳兄弟。”有人说。
“我不行……”
“就是他,他能代表咱们大家。”另一人扯着年轻农夫的袖子,“你叫什么来着?”
“柳奉元。”柳奉元窘得双颊发红,手里的锄头被掌心汗水浸得滑到地上,不及去捡,就被乡民们推搡着向前,穿草鞋的脚后跟在地上磋磨得火辣辣的疼。
“就你了。”沈书响亮地说。
柳奉元有些愣怔,犹豫地握住了眼前的手。
沈书另一只手握住柳奉元的小臂,把人一把拖到石头上,举起柳奉元汗湿的手,面向乡民宣布:“这位柳兄弟将随我回去,我沈书,就住在祝牛耳的家中,奉吴国公府之命,彻查驻扎在此地的红巾军。真有冤屈的,找你们祝大财主家里来,我一定为你们做主。”
人群顿时交头接耳。
“但跟着起哄瞧热闹,造谣生事的。”沈书作出凶恶的表情,“你们以为拿菜刀棍子就能跟上过战场杀过元人骑兵的士兵干架了?仔细想想自己的头是不是铁做的。”
有人哗然。
纪逐鸢在沈书背后懒洋洋地敲了一下鼓,乡民霎时安静了。
“至于煽风点火,怂恿你们闹事的,首告有功,告发属实的,得半升米。要是让别人先告了,即便属实,也只得半吊钱。”
“我要告发!”当时就有人喊。
“明日一早,祝大财主家门口挂辰牌,挨个儿到门外的桌子上写名字按手印,先到的先说。”沈书把话说完,看也不往下看一眼,跃下巨石,上前去走到营门外,对纪逐鸢使了眼色。
漫长的金属声过后,长刀出鞘,纪逐鸢一手握刀把,另一手五指分开按住刀刃,将那薄薄的一片插进木门缝中。
门后的士兵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。
银亮的刀锋向上移动,离开门闩,不等守兵松一口气,薄刃如铡刀一般飞速落下,无形中似有银星落下。
门闩像一块脆弱的豆腐,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