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修的名字从沈书心里一闪而过,但他没有提,如实答道:“原先有一些叛徒,已经清理干净,如今暗门里似乎都听他的号令了。穆玄苍曾险些被我师父杀死,两人私下谈过,现在看来,穆玄苍似乎取代了兀颜术的位子。暗门的事情我一直不太清楚,但前任门主兀颜术同我师父一直有来往,你带走玉玺后,便是暗门侦查到你的行踪,并且一路跟踪你北上,将你在大都的一举一动,报告给我师父。”
“早知道有这一天。”康里布达一哂,意味不明地说。他探手入怀中,摸出一个小小的玉佛,上面系了红绳。
沈书用手指分开细绳,从绳子长度判断,应该是挂在脖子上的。
“经过一间佛寺,随便买的,让高僧开了光,据说可保人避血光,使人一生平安的。你替我转交给老高。”康里布达翻身上马。
沈书也上了马,风直往他的鼻孔嘴巴里钻,像真要下一场大雨了。已经是深冬,又或者是要下雪,风吹得大氅领子上的貂毛扫在沈书的脸颊边,虽然很痒,沈书却顾不上去挠。
“要不然进城歇一宿,或者你写一封信,让你爹的手下带回去。”沈书大喊道。
“我必须亲自去。”康里布达的声音也大得像是在吼叫,不如此,说话的声音就会被风盖过去,“沈书,替我照看我姐和老高,我会尽快回来。”
“知道!我会找机会和师父说,让他放了也图娜!”
“他不会听你的,心意我领了,但你千万不要插手。”康里布达想了想,又喊道,“有机会的话,离开应天府,尽量疏远穆华林!二月之前我尽量赶回来,告诉老高,我答应他。”
“什么?”沈书没有听明白。
康里布达双眉飞扬,展颜一笑,口中发出一声清叱,他的马飞奔而出,沈书不仅追不上,也不该往那个方向追。
沈书坐在马上,愣了一会,拨转马头,往应天府赶。
回到家中,沈书刚脱下被雪沾湿的大氅,交代周戌五不用洗,晾在外面吹风即可。
高荣珪大喇喇进来了,他嗓门也大,说:“小康呢?”
“他姓康里,不姓康。”沈书顶着雪风回来,嗓子都吹得有点哑了,让人取来热茶,喝完一整杯,才从怀里拿出康里布达给的玉佛。
“他给老子求的?!”高荣珪粗糙的拇指抚过光润的玉石,玉佛在沈书的怀里揣得温热了,高荣珪随手挂在脖子上,玉佛垂在他的衣领外,十分好笑。
沈书示意他贴身挂在里头。
高荣珪牵开衣襟,把玉佛塞进领中。
“康里布达回大都去向他父亲复命了,说会在二月前尽力赶回。对了,你求他什么事了吗?他说他答应你了。”沈书道。
听前半截时,高荣珪脸色阴沉,听完了沈书的话,高荣珪又高兴了起来,笑笑:“成,那我等他回来。”
“他答应你什么了?”沈书心情郁闷,但还是好奇,多问了一句。
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我还能知道?”
高荣珪牵唇一笑,脸上竟然有点红。
沈书一想,多半是这两个人的终身大事,也图娜这件事实在是令人太……现在在家里呆着,眼前有火盆取暖,沈书才觉得身上的寒意一点点被驱散。同时对穆华林的恐惧逐渐上升,有时候穆华林教导沈书,沈书觉得这位师父,真的像他的父亲,殷殷教导,处处为他着想。只有今天,穆华林完全不与他商量的行事,让沈书觉得,自己成了穆华林的一颗棋子。
那一刻的措手不及,现在想起仍然后怕。康里布达那样的高手,当即就放弃了反抗,哪怕动起手来,他不仅占不到便宜,还可能会受伤。局势推着康里布达不得不就范,何况穆华林上来便擒住了也图娜,康里布达虽然总是表现出与也图娜不亲近的样子,大概也不过是口是心非。
“穆华林的账算完了,小康不欠他什么,往后让你师父就不要再盯着他了。”高荣珪从领中勾出玉佛,于指间搓弄,低头看,越看越爱,爱不释手,不禁有点抱怨,康里布达突然一走,这趟换防足有一个月,难得康里布达在应天,两人正可以一起过个年。这么一走,二月高荣珪肯定已经回军队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。
“我哥也没法回来过年,正好不用看你两个天天在我面前黏在一起。还有事?”沈书赶人了。
高荣珪出去没多一会,沈书听见外面有人回来了,开门等了一会,见穆玄苍经过,穆玄苍也看见了沈书,他抬头看了沈书一眼,略作犹豫,说:“我回房换身衣服,过来找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