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?”祁睿峰眼睛瞪得溜圆,饶是遮着脸,狂喜的情绪也从他激动得微微发颤的嗓音里透露出来。
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?”纪逐鸢话说得轻松,心中却是一沉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,那咱们都有救了。”一个年轻士兵说。
整个昏暗的棚子里,气氛瞬时间雀跃起来,大部分最低一级的士兵都有点怕纪逐鸢,平日几乎从不敢单独同他说话。到了这里,他们也能鼓得起勇气跟纪逐鸢说上几句,言谈间才发现纪逐鸢只是性情有点闷葫芦,看上去凶。不过众人都还记得纪逐鸢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威势,没法自如地同他聊天。
既得了纪逐鸢一句作保,一些士兵了无心事地爬回到地铺上去。围在纪逐鸢身边的只剩下祁睿峰和另外一个牌头,祁睿峰送纪逐鸢出来。
站在阳光里,纪逐鸢才看清祁睿峰眼睛周围爬满鱼鳞般的细小皱纹。
祁睿峰把纪逐鸢送出数十步远,确信棚里听不到这里谈话,才以极轻地声音问纪逐鸢:“小纪将军,药材和粮食,大概还在路上?”
纪逐鸢含糊地嗯了一声,往旁边看了一眼,看见曹震在远处盯着这里。
“是一批运过来,还是分成几批?”
在祁睿峰再次问话时,纪逐鸢才品出他话里的意味,纪逐鸢心里没底,反而抬起头,眼神隐隐流露出不容怀疑的凶狠。
“大将军向我汇报过,要分成三批送到,朱国瑞亲自护送到这里,汤和给你们发。”
“卑职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“那还不滚?”纪逐鸢抬脚就要踹,语气极不耐烦。
祁睿峰反而松了口气,连连称是。他回到棚里,姓瞿的牌头凑过来压低声音问:“如何?”
“同平日一样,凶得要死。”
那牌头吁出一口气,啧了一声:“那定然不错了,年轻人担不住事,要是心虚,必有反常之举。别多想了,我看纪逐鸢是个有脾气讲义气的。吴大人对他青眼有加,真要是没有后手救下大伙,他做什么来这鬼地方。他敢来,就说明他有底气,这个底气从何而来?放心,咱们一没有逃跑,二没有造反,上头怎可能不管?”
祁睿峰笑了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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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书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见到徐达,从前都是远远一面,当真见到之后,只觉徐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利落劲。他先让沈书坐在一边等,徐达写完要送应天府的军报,进来两个理事的监粮,各自汇报十月余粮、余炭情况,以及过冬之策。
这些并非沈书该操心的,于是他只听了一耳朵,便在心里盘算自己的事情。
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徐达才瞥向沈书,命手下点亮一支牛油蜡烛。
天色已阴沉下来,像是傍晚了。
“你倒沉得住气,沈书。”
沈书心里一惊。
徐达一哂,他的面容在烛光里显得十分俊朗,许是眼下不用行军,徐达浑身上下都收拾得清爽干净,徐达眼睛圆而大,给人机警之感,鼻梁挺拔,唇略有些厚实,年纪虽轻,却有稳重果断的气质。
“你哥的二十军棍,非打不可。”徐达道,“违抗军令,其在不恕。区区二十军棍,打不坏他。”
沈书硬着头皮起身回话:“兄长实在是奉命行事,情有可原,可否求大将军一个恩典,让他将功补过。”
徐达丢开手里的羊皮纸,双手朝后撑在坐榻上,玩味地盯着眼前的少年郎。
“若他能单枪匹马把张九六的人头给我割下来,我就恕了他这二十军棍。”
沈书手心里有汗,竭力顶着一股中气,响亮地说:“杀张九六一人何难?但若刺杀敌军主帅即可大获全胜,则刺客该当王于天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