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弟不让喝。”纪逐鸢说。
“呿,不喝我还省酒了。”
纪逐鸢认真道:“他真不让。”
曹震嗤之以鼻,翻身上马,马鞭朝纪逐鸢一指,“你再跑到我前头去,我不会等你。”
纪逐鸢拍了拍马脖子,不疾不徐地跟在曹震的马后。又骑马小半个时辰,前方有炊烟腾空,纪逐鸢见到了围栏,比围羊的栅栏还高。围栏内外,各自做饭吃,外头的人正在骂骂咧咧。
下马时纪逐鸢看见有两具尸体被担架抬出来,端放在地上。
曹震眉头一拧,怒喝道:“死人怎么放在这里?!”
蹲在地上正吃饭的一个士兵放下碗过来,回曹震的话说:“刚刚才死,弟兄们吃了饭就抬去埋的。”
尸体身上穿着脏污的号服,不知已经穿了多久,不少苍蝇停在死尸身上,头部用一块布裹着,裸在外面的手上俱是紫红斑纹。
“他的鞋呢?”纪逐鸢指着死人赤|裸的脚问。
无人应答。
纪逐鸢的脚步停在当中两人的面前,其中一人肩膀瑟瑟发抖,另一人背对纪逐鸢蹲在地上。一股尿骚味伴随热气冲了起来,那人两条腿不断哆嗦。
“起来。”曹震也过来了。
那人抖着手将碗放在旁边石块上,起身,转过来,裤|裆湿了一大片,裤管还在往下滴水。
“这是什么?”曹震手中马鞭指着士兵鼓起的胸口。
士兵不答。
曹震一声冷笑。
士兵双腿一软,连忙向怀中掏出一双棉鞋,放在面前地上,他跪在地上,向后膝行一段,把头磕在地上,不敢动弹。
“你,到围栏里面去。”曹震踢了踢他的大腿。
那士兵只好起来,曹震走前,纪逐鸢走后,士兵见没有可能逃脱,只好缩头耷肩地蹒跚着步子朝前走。
“走前面,带路。”曹震停下来,只看了士兵一眼,那士兵连忙跑到曹震前面。有人打开围栏,围栏上了锁,左右各开一道窄门,只能容纳两个人进出。看守也不过有十几个人,里头的人真想跑,一把火把木围栏烧了便是。
曹震看了一眼纪逐鸢,说:“要是把晏归符关进来,外头的那个小队,恐怕早就没有活路了。”
纪逐鸢:“……”
“闻到气味了吗?”曹震转过头去,遥望北面。
那是纪逐鸢很熟悉的,腐臭的气味。
“我们不用过去,先看你的人还是晏归符的人?”曹震语气轻松起来,询问纪逐鸢。
“我的。”纪逐鸢道。他走时只有晏归符带去埋尸的两个小队被移出来,纪逐鸢没有想到,当他离开之后,他手下那些参与镇压伤兵的士兵,照样也被丢来这里。胸膛里骤然涌动起的一股热意让纪逐鸢脸孔发红,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,听见牙齿咬紧的声音。
曹震看了他一眼,手指点了他两下,低沉嗓音略带威胁地说:“你弟还在中军帐里。”
纪逐鸢抿紧了嘴,脚下如同灌了铅,他第一次分明感受到心底里一股寒意。这是害怕吗?他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:他都能看见谁?是不是有一些脸,已经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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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军=淮军=张士诚的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