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文忠抬起手打断沈书,看着他问:“是因为纪逐鸢在常州,所以你要去吗?”
沈书一愣。
“你担心他在常州会有什么危险,所以一定要亲自过去盯着,哪怕你不是大夫也不是道士。”朱文忠说,“如果这一次我同意你去,将来哪一天,我们在战场上,殊死搏斗的时候,你听到你哥在他处受伤……不,还不是受伤,是有面临生死险境的可能,你是不是就要让我准你离开,去找你哥?”
沈书张了张嘴,却突然发现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
朱文忠起身,把书盒子拿给李垚,他失望地看了一眼沈书,就再也不想看他。
“你想去就去,我会同意。”朱文忠抬起手,还没碰到沈书的衣袖,便放下手去,说,“该上课去了,走吧。”
夫子讲的沈书一句话也没听进去,到下课的时候,朱文忠没有叫他,收拾好书盒就离开了讲堂。
沈书起身,这间讲堂不大,设有八张席,平时上课就只有朱文忠和他两个人,两人带的书童在后面坐着。
陆约已经替沈书收拾好笔墨纸砚,他朝前门看了一眼,小声说:“少爷下午习武,要去找朱公子吗?”
夫子上了年纪,也已走了。
“你先去吃饭,我待会就去。东西放到平日我歇午觉的房间,晚上走的时候再拿。待会吃了饭,你回去给周戌五说一声,晚上一定要做笋,让厨娘拿主意,多做几道。不用回来接我。”沈书想了想,吩咐陆约下午再去买两坛好酒。
“周管家让我带着钱。”陆约手掌拍了一下钱袋给沈书看。
“去吧。”陆约走出门外,沈书转回头来,他放松地向后坐到席上,伸直一条腿,屈起另一条腿,下巴顺从地放到膝盖上。
不多一会,阳光悄然从坐席上滑走,天突然变了,转而阴沉下来。沈书一手撑住坐席,因为腿麻,起身时不禁浑身一晃。
讲堂前门外来了个人,是李垚。
“少爷让我来找您,请您过去用饭。”李垚低下头。
下人在撤走桌上的饭菜,经过沈书身边时,沈书看了一眼,全都没有动过。
朱文忠不悦道:“说了你几句,就不吃饭了?”
沈书一笑,过去坐下。
桌上空空如也,一盘菜也没有,沈书打趣道:“你要我吃什么?”
“还不是等你,全都放凉了,李垚去找你,我还在想要是你已经回家去了,我要不要让人套车,亲自过去请你。”朱文忠平静了下来,这已是他的道歉。朱文忠仔细地看了沈书一眼,沈书显得很平静,没有流露多余的情绪,似乎并没有太把自己说过的话放在心上。
“陪读一上午,总要吃饱饭才好回去。”沈书道,“刚才讲堂内无人,十分安静,正是可以让人好好想事情的地方。我多呆了一会,不过李垚不来找我,也许下午我就得饿着肚子同你对打了。”
“我会叫你饿肚子?”朱文忠扬眉。
“那我怎么知道,也许明年今日,你已经是一位将军了。”
朱文忠微微拧眉,说:“就算我为王一方,也不会让你饿肚子,我就是,最近总找不见你,心里烦。我爹也说一直让你留在我身边做个谋士,太屈才了,他让我把你举荐给冯叔。”朱文忠撇了一下嘴,无奈道,“冯叔也跟我提过。而且他说将来舅舅会选任一些文官给我用,总归是做些案牍文书,能写字算账就会做。他说你不一样,应该要放在元帅府里更好。”
不等朱文忠问,沈书便道:“那你待会写一封信,送给冯国用。”
朱文忠渐渐已有英气勃发的模样,他看着沈书,认真地问:“真写?”
“你想就写。”沈书拈起一个茶杯,给朱文忠倒了一杯茶,“你想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