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冽的风穿过长廊,还不到亥时,谈不上夜深。沈书身上的汗干了,带来微凉的潮润感觉,他想待会洗个澡。
最后,沈书敲开黄老九的房门。
黄老九还没睡,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,他正用木篾片往纱布上抹黑乎乎的药膏,旁边的小石锅里余下一点贴底的药膏,泛着白光。
“来,帮我的忙。”黄老九趴在榻上,掀起袍子。
沈书替他将袍子卷起来,推过腰部。
“唔……贴在腰上。”还有余温的药膏粘在黄老九的腰上吧唧一声,他给了沈书一些干净的布,让他帮忙再绑两圈,“老毛病,天气太冷,就会酸痛。”
沈书扶黄老九坐起身。
“不用收。”黄老九按住沈书去拿锅的手。
沈书在凳子上坐好,面对着黄老九,黄老九坐在榻畔,随手系上衣服带子,“找我什么事情?”黄老九的嗓音显得浊重,他别过脸咳嗽数声,似乎用了极大力气才克制住继续咳嗽的冲动。
“老先生认识穆华林?”
“穆华林?”疑惑从黄老九面上一闪而逝,他露出想明白了什么的表情,瘪了瘪嘴,“从前见过,不是很熟。”
“在大都见到的?”
“在大都皇宫见到的。”
沈书让黄老九看得有点不好意思,他总觉得老人的眼神显得和善温柔,令他有一些不恰当的内疚。
“他偶尔来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找我下棋,在怯薛中他的棋艺不差。但他许久才进宫一次,深受蒙古皇帝的信任。有几次我负责修缮皇宫中的佛堂和花园,他替我们寻来一些珍贵的颜料和宝石,有过些接触。更多时候只是下棋。”黄老九停顿下来,言简意赅,“说事。”
沈书迟疑道:“我回来之前你们有没有聊到康里布达?”
“聊过了。”
沈书心里一咯噔,脸色不好看起来。
“否则我无法解释为什么离开大都。我告诉他有一天一个孩子受伤掉在我的老院子里,后来皇宫宿卫队彻查此事,我不得不离开大都。”黄老九轻描淡写说,“我说你是那孩子信得过的好友,他将我送到应天安顿下来之后不知所踪,再也没有露面。”
“您……不是才见过……”沈书有些合不拢嘴。
“见过什么?”黄老九屈起食指轻敲两下自己的太阳穴,“年纪大了,记性不是很好。”
沈书说不出什么滋味,同黄老九闲谈几句,扶老人家躺下,替他盖好被子,把熬制药膏的石锅拿出去用冷水泡上。
剩下的时间还足够沈书痛痛快快洗一个澡,不知何处飘来桂花香,沈书现在的住处,角房里似乎有地方没有封好,泡澡太久会觉得冷。沈书只泡了一会,就起来用热水重新冲一遍,回到书房给纪逐鸢写信。
次晨,高荣珪与沈书道别。
“去找康里布达?若要快马,午后才能给你找来。”沈书打着哈欠说。
高荣珪烦躁地一拨头发,嘲讽道:“我真去找媳妇了,你还能如此气定神闲?”
“不然怎样?哭着抱住高兄的大腿,把鼻涕口水都糊在你腿上,哀嚎求求你了不要走吗?”沈书摇了摇手,“我一辈子也做不出来,用不用马?”
“不用。”高荣珪道,“把马给我兑成钱。”
“……你怎么不多睡会?”
“……给你省了一匹马的钱,难道不该给我吗?”
“我会加在你的欠条里。”沈书道,“你真要一匹马那么多?”
高荣珪想了想,说:“算了,有军饷,不借了。利钱给我免了啊,老子暂且不告假,什么时候可以告假?”
“少也得明年夏天。”沈书含糊道,吸溜着鼻子,移开眼睛,坐在小凳上把鞋换过。舒原正好过来,沈书让高荣珪同车前去,先送他到军营去。
上车后沈书一直靠着车板打盹,等到高荣珪下去之后,沈书才睁开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