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黄昏,两人互诉别后事,本是在榻畔坐着,说着说着各自都躺了下来,纪逐鸢还一边说一边调戏沈书,沈书管不住纪逐鸢的手,而且他内心来说还很喜欢,只好由他去了。
“李恕也跟朱文正一起来了。”沈书轻轻喘息。
“嗯?”纪逐鸢不悦地拧了一下眉头。
“他现在好像深得朱文正的信任,今日去秦从龙家中,朱文忠带着我,朱文正带着他。之前你们好像曾在战场上见过,他曾经受伤破相过吗?”
纪逐鸢的手在沈书背脊上来回摩挲,回想片刻,答道:“没有。”
“那就怪了,今日见他,他鼻梁该是受过不轻的伤。而且……”沈书迟疑道,“他变化很大,如今沉稳内敛,说话总显得三思而后言。”
“你不也变了很多?”纪逐鸢说,“人总会不断变化,你是不是太关注他了?”
沈书微妙地听出纪逐鸢吃味的意思,心里偷笑,脸上却做出“这有什么”的表情。
“从前我们天天都在一起,一起出门,一起吃饭,一起给朱文忠做伴读上学,我还常替他俩捉刀,情分不同,总要关心一二。”
“嗯。”纪逐鸢翻身平躺。
“哎?”沈书胳肢了纪逐鸢几下,纪逐鸢却无动于衷,沈书露出坏笑,把手伸进被子里。
朱文忠拍门叫吃饭,听见房里传出沈书明显心虚的应答,朱文忠想了一番,把耳朵贴在门上片刻,扬声道:“干什么鬼鬼祟祟,听说你哥来了,我进来了。”
“别开!”沈书刚叫唤一声。
门被打开。
朱文忠皱眉打量着眼前的二人,只见纪逐鸢的腿绞着沈书的脖子,沈书的脚踩在他哥的胸口,四只手互相擒拿绞在一起。
朱文忠不得不换了个角度,转过来看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旁边的小厮探头探脑地回答他的问题:“此乃这位大人家中一套秘密的拳法,他们正在,切磋武艺。”
直到吃完晚饭,朱文忠仍显得很怀疑。
“就算你让人再多备一间房,我们晚上还是会睡到一起。而且我真的觉得,关系好的兄弟睡在一起,不会惹来风言风语,特为避嫌,反而引人注意。再说这里是镇江,谁会说什么?别人甚至都不认识我。”沈书在朱文忠耳畔一顿嘀咕。
“在说什么?”纪逐鸢甩着刚洗过的手过来。
“说徐大将军准了你的假。”朱文忠想了想,问纪逐鸢,“那明日一早,若无事,不妨与我们同去。”
沈书也是没想到,朱文忠竟这么快便接受了他的说法,既然不避嫌,索性大方地同进同出。
但到晚上同寝时,沈书还是对纪逐鸢叮嘱了一番,让他不要总是弄脏别人的床单。
“哪有人天天都打翻茶汤?”但一想到秦从龙的事办完之后,纪逐鸢还要留在徐达军中,自己却得跟朱文忠先回应天府,又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时,沈书便止不住心软。于是当纪逐鸢提出把自己的袍子脱下来铺在榻上,沈书止不住心软,终究还是让纪逐鸢如愿以偿。
四天过去,沈书每晚过得过于刺激,白天便昏昏沉沉,强打精神。每次从秦从龙的家离开,一上马车沈书便东倒西歪。
“昨夜又替你写信?”朱文正讽刺地说。
沈书第一次在马车上打瞌睡时,朱文忠顺嘴便说他也是晚上叫沈书帮忙写信,以至于沈书也没睡多久。
朱文正当然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,只以为朱文忠在暗示什么。加上到今日秦从龙才终于允诺过几天偕妻到应天府去,朱文正心绪不佳,又不能在秦从龙面前表露,上了马车便满嘴生刺猬。
纪逐鸢把沈书的头拨过来,让他靠在肩上好睡得舒服一些。
朱文正对纪逐鸢没什么话说,但一看到他便想起当初想笼络一员猛将到自己帐下,却被吴祯看中捞过去,脸色更是阴郁。
既然秦从龙答应要去,朱文正召集人员,决定午后便离开,尽快回应天府复命。最后同纪逐鸢吃了一顿午饭,沈书回房收拾,也没什么特别要收拾的东西,便同纪逐鸢温存了片刻,纪逐鸢简直如同一头熬过寂寂寒冬,终于等到冰雪消融时的猛兽,一身都是发泄不完的力气。逮着机会便要过来亲沈书,也未见得要做什么,但他很爱与沈书有一些亲昵之举,像是摸摸沈书的手背,或是碰一碰他的耳朵。
沈书静听到外面已经有动静,起来整理仪容。
纪逐鸢替他束好了头发。
“李恕鼻子是被人砸破过,鼻梁不像断过,但当时一定伤得很重,有错位。”纪逐鸢往沈书的发髻中插上一支木簪。站在镜子前,依依不舍地低头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