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图娜就像没有听见沈书说话,接着道:“据我所知,纳门涂从我那个没用的弟弟手上抢走你师父的宝物后,遁入群山之中。我那个蠢弟弟一直不肯如实相告,直到不久前父亲彻查了胡坊中的叛徒。纳门涂为执行我父亲的命令离开大都,两年不归,现在彻底失去了联络。就在去年十一月时,陆续有胡坊发生篡夺坊主之位的变故。我父亲不承认新上任的坊主们,如今七十二胡坊只剩下四十二间仍在运作。”
也图娜转过身来面对沈书,嘴角弯翘。
纪逐鸢看了一眼沈书,看见沈书并未看也图娜,而是一脸思索,稍微感到放心。
也图娜的声音继续响起:“平金坊、知归坊、落雁坊在许多州都有分布,职司不同。”
“平金坊专司车马。”沈书还有零星的印象。
也图娜点头。
纪逐鸢道:“另外两间呢?”
“这同我们要谈的事情没有关系。”也图娜说,“并非我要隐瞒,而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,有些州哪怕同是平金坊,也未必是管车马的。滁州的平金坊是个车马行。这是你师父告诉你的?”也图娜跟沈书确认过后,又道,“当时我父亲便是要我接手滁州的平金坊,想不到他们早已被策反,想拿我威胁我的父亲。”
“他们也用你威胁康里布达。”沈书发觉,也图娜似乎很关心康里布达,虽然一口一个蠢,但如果康里布达对也图娜真的无足轻重,她也不会时时刻刻把康里布达挂在嘴边。
“是。”也图娜轻蔑一笑,“不过恰恰是这些人的愚蠢,将线索暴露到了狼王的眼皮底下。”
“狼王,是穆华林?”纪逐鸢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点。
“正是你们二人的师父。我弟弟还不知道家里的变故。他被父亲伤透了心,又碍于面子,不肯回家。”也图娜倏然沉默,好一会,道,“我本应直接去找穆华林,我弟弟说收到沈书的信,说江面已经封锁。现在看来果真如此,我的行踪不能让人知晓,需要在此盘桓数日。还有多余的房间吗?”
“有是有。”不等沈书把话说完,也图娜已经起身,出外招呼小厮给她收拾一间屋子出来。
“这女人。”纪逐鸢不悦地皱眉看门口,转过头面对沈书,“她不能自己出去找地方住吗?”
“看在康里布达的面子上,替她省点房钱。”
纪逐鸢怒道:“这是房钱的事吗?”
“她来历不明,找客店住容易引人注意,要是遭人盘问,就不妙了。”
纪逐鸢一想,确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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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书说:“巡查的民兵也算你的同袍,也图娜武艺高强,为了问几句话,招来杀身之祸,太不值得了。”
“……”纪逐鸢霎时无言以对。
沈书盘算地想,康里布达曾说过,也图娜是他父亲膝下唯一的女儿,最得宠爱。她的话别有深意,那枚银币隐藏着在高邮城制造凶案,逼得穆华林不得不先离开高邮的幕后凶手信息。而康里布达曾经说过,这样一枚银币,无法确认凶手到底是谁,他曾见过十二枚一样的银币。
究竟姐弟二人,谁说的是真话?
为什么所有人都像看猴子一样在审视自己和纪逐鸢,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穆华林也许要将衣钵传给徒弟的说法,难道这些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想多了?穆华林是“偶然”救了自己兄弟二人,至于拜师,最初就是沈书的主意,想让纪逐鸢拜这位极有本事的怯薛为师,沈书并非没有私心。
然而从一开始,纪逐鸢就更为警惕穆华林,穆华林跟自己的关系,远比跟纪逐鸢要亲近。
到底这位几乎是天降的“贵人”,身上缠绕着什么秘密?
虽然穆华林身上有许多疑问,沈书决定暂且放放,纪逐鸢的话彻底让沈书开了窍,除非穆华林的所为违背他曾经的誓言,大可不要过于在意。眼前更让沈书着急的是,城里的流言已隐约有压不住的势头,别说春衣了,女眷们已将这一年军队所需的冬衣、鞋子全都赶制出来。
离春耕又还有些日子,耕地仍照去年晚稻的划分,或有自认能够种得过来的,多圈三四亩薄田去,也是可以。
傍晚,沈书在朱文忠的房间里陪他抄书,沈书能模仿朱文忠的字迹。
朱文忠一手拿起一页纸,对着光看,乐道:“绝了,真的像。”
“细看还是有所不同,你的钩提笔跟我不一样,你仔细看。”
朱文忠打了个哈欠,把两人抄好的几十页纸叠在一起,无所谓地推到一旁,拍了拍自己的大腿,说,“夫子老眼昏花,不会看出来。”朱文忠用铜拨子剔了两下油灯,百无聊赖地往快要黑透的天边看了一眼,“什么时候才能把火铳送到对岸去,好歹扔出去一颗石子,也能听个响。敌楼都建好了,前线再没有音讯,城里真的要出大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