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晓得纪逐鸢怎么开的窍,也许是昨夜悟道,从此便畅通无阻,每天变着法地同沈书早睡。
混到腊月廿一,沈书实在不行了,起个大早。不等纪逐鸢反应过来,他已经整整齐齐下床。
这日冬至,照例是要画九九消寒图,勾一树梅花枝子,描梅花八十一瓣,每日填涂。梅花染透,九九便消。
廿四祀灶吃豆粥。前线没有消息传来,家里堆满了鸡鸭,猪羊不易得,不吃也罢。郑四买来了爆竹,沈书有些喜出望外,少说也有五年没有动过爆竹。沈书写了春联,画了钟馗图贴门上。
年三十日,满院子二十余口人聚在一起烤火守岁。夤夜,王巍清悄无声息地敲开门,被小厮带到守岁的正屋。门里灯火通明,门外漆黑一片,小厮三五个围在一起摸骨牌。
沈书困得不行,让纪逐鸢抱着在烤火,纪逐鸢剥出一颗花生便喂到沈书的嘴边。
“王大哥?!”听见响动,沈书回头一看,顿时跳了起来,奔过来往王巍清身上扑。
“别,冷得很,让哥烤烤火。”王巍清坐到火盆旁,伸手烤火,把湿润的靴子脱下来靠在火盆边上。
“喝点酒,暖暖身子。”沈书给王巍清倒酒,示意纪逐鸢把放菜的小桌子挪个方位。
“营里怎么样?”纪逐鸢问。
“一切正常。”王巍清显然有点饿,风卷残云地吃了一顿,沈书让人拿来四个糯米做的馍,王巍清一气吃光,打了个嗝儿,不大好意思地放下筷子。他环视一圈,眼圈不由得红了,微微出神。
所有油灯蜡烛都要点到天亮,沈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书让王巍清讲几个故事听,王巍清起先说自己不会,敌不过沈书一脸可怜样,只得硬着头皮开始讲从前乡里的趣事,兴头来了,说话根本停不下来。
接近天亮,沈书开了个装着钱的箱子,里头是齐齐整整的红封,发给家里一众小厮管事。郑四带头,各自说一番吉祥话,这才散去。小睡一个时辰,便有人来敲门。
沈书睡得正熟,不得不起来,头还有点痛。沈书穿戴一新,站在镜子前看了看,前两天想着要守岁,睡得多,一夜未睡也没显得过于疲惫。纪逐鸢戴了一顶毛帽子,穿的是皮袍,倒像猎户。
兄弟俩你摸一下我的帽子,我摸一下你的袍子,纪逐鸢又把沈书按在榻上亲了一会,直到有人来催,沈书才带小厮出门去贴春联。
眨眼间年就过完了,到初四的时候,穆玄苍登门,问沈书考虑得怎么样了。
沈书发蒙地看了他一会。
“你把我的事忘了?”穆玄苍当即怒了。
“没有,没有。”沈书叫人去做奶茶,穆玄苍这才坐下,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。
“你哥呢?”穆玄苍探头探脑地四处打量,这是沈书的书房,地方不大,一目了然。桌上散乱地摆着些书信和文书,新添置了两个梅瓶。
“不在。”沈书果断道,“我有事问你,关一下门。”
书房门关上之后,沈书正色说:“你从太平府回来,追杀你的人,是不是我师父派的?”
穆玄苍犹豫片刻,终于缓慢点了一下头。
“早晚瞒不过你,你们离开太平府那日,穆华林找我吃酒,在酒里下毒,险些杀死我。当时我喝得有点醉,脑壳有点飘,不意间说了一句话,才保住性命。”
沈书目不转睛地看着穆玄苍,穆玄苍的话不能尽信,但可以先听。
“兀颜术死后,我在他的遗物中,找到了一封信。你师父听到这个,当即出手,击落我手中酒杯。”穆玄苍脸色煞白,显得后怕,额头渗出汗水,“我当真没有想到,他会在我的酒里下毒。”
沈书想到收信的盒子被人翻过,但仅有那一次,后来再也没有来过。
“也许他会派人试探你。”穆玄苍道,“如果有人同你问起我,这个人就很有可疑。”
沈书脸色一变。
“已经有人来问了?”穆玄苍放下跷起的那条腿,倾身向前。
冬至以前,林凤从鹤庆路赶回,曾来找过沈书,问过沈书卫焱陇家中变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