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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7、二〇六

沈书知道纪逐鸢每日里也纠结个没完,其实只是因为,从小到大,纪逐鸢对他的照顾里,常带着一丝隐晦的自卑。沈书自己并不以为自己金贵,在纪逐鸢的眼里,天下间却再没有比他还要金贵的小少爷了。而眼下这件事,纪逐鸢做不好,总是会懊恼,甚至想放弃。

但正因为如此,沈书反而愈加渴望像高荣珪和康里布达那样,而且这本该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。沈书对自己的学习能力相当有信心,从小到大就没有他需要看三遍的古文。连翠微北征录他都能看懂,还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。书山有路勤为径,学海无涯苦作舟。

除夕将至,都元帅府里不上学了,每天纪逐鸢不在的时候,沈书都会腾出小半个时辰,仔细钻研卫济修送来的几本画册。辅以那两个小厮的实战经验,另外勤上药,多喝鸡汤。

通过研究,沈书发现,卫济修送来的几样东西,要是用得好,应该会发挥极大的作用。而纪逐鸢每次都因为过于紧张,前期工作不够到位,才使得他自己总是不能一步到位。

其间沈书又去了两次卫济修的别院,将自己不太能领悟的问题具体提出来,与那二人参详。卫济修实则并不常去,两个俊俏少年很喜欢沈书去,当中有一人特别会做花糕,沈书过去总是有茶有吃,与他们相谈甚欢。

这日里沈书从卫家出来,时日尚早,便说去许家看看,探望一下许达父子,再给许爹送点钱。

车上带的是陆约,左右手里各提着两挂年礼,有两只腌好的风鸭,一封春联贴纸。

敲门过后,门缝中探出一只皱纹密布的眼睛,继而门被打开来,许爹惊疑不定地打量沈书和身边小厮。

“沈大人。”许爹生硬地笑了一下说,“这是?”

“给您拜个年来。”沈书笑吟吟地说。沈书明显感觉到,在高邮时,许爹是真心诚意待他兄弟二人,再重逢,老人家也是充满歉疚,约束儿子不要得寸进尺。但到那日送醉酒后的许达回来,许爹对沈书兄弟就已有些生疏。

这不难想到,许达常常吃醉酒,酒后又总是痛哭流涕,自怨自艾,尤其怪纪逐鸢和沈书忘恩负义,不肯为他在红巾军中谋个差事。念得多了,许爹又天天见自家儿子失意落魄,纵有别的想法,也是人之常情。

进到屋中,陆约把年礼送上,另有两个红封。许爹显得有些犹豫,嘴唇微微颤抖,没能说出半句拒绝的话,唯有收下。

沈书心里也不是滋味,挪开眼去,见到庭院里原有的花草都枯败了。

“许大哥今日不在?”

许爹局促地咳嗽了一声,他的肩背比之前一次见到,佝偻得更加厉害。

“在房里睡觉。”

“今日不用去铺子里?”沈书又问。

许爹苦笑一场,答道:“叫他不用去了,东家是好人,仍然照月份送钱来。”

难怪郑奇五没让人来告诉他,大概是不方便开口。郑奇五实在帮忙不少,往后有赚钱的买卖,得先想着点他。沈书心里盘算,敏锐地发现许爹憔悴不堪,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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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个月拿多少?够不够花用?”

许爹忙道:“够,我们父子两个,吃穿本就用不了几个钱。只是这个混账,成日里不是吃酒就是赌钱。吃酒还好,不出门就好……”许爹的话声越来越低,眼窝里浸出泪来,长叹了一口气。最后,许爹带着恳切地朝沈书说:“谁出来闯生活都不容易,这混账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。沈书,你是个好孩子,我知道你们不让他参军,总也是为他打算的。现在不去做事也有钱拿,我们该知足了。但他这个样子,能不能托你兄长,让他到军营里去。哪怕当个小卒,当个伙头兵,他说了,他不怕死,愿意像你哥那样,一刀一枪杀功名。”许爹生怕沈书拒绝,快速地说,“随便让他到哪个将军麾下,让他去吃苦头,就算他是个天生不能成器的,也让他自己去碰一碰壁头。他这么醉生梦死,活着比死还难受……”许爹声音哽住,手指使劲按了按眼窝。

“我有个疑问,要是阿伯替我解惑,我就再想想办法。”沈书望着许爹,笑道,“许兄一直说救过我命的那个蒙古人杀人不眨眼,此话何来?”

许爹脸色一变。

“穆华林从未当着他的面杀过人。”沈书说,“这几日我一直在想,就算怕被牵连进去,许达也不会被吓破胆子。还有,我们在高邮时,有两个原本同我们住在一间房子里的人,逃跑的那两个。”沈书放慢了语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