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已联系上信得过的心腹,门中似乎没什么动静。”穆玄苍想了想说,“为防万一,我想在这里养好伤再回去。你又不住这里,我才住了几天?要不然一个月我给你送五十两银子?”
五十两别说住,都能把这里买下来了。沈书讪讪:“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就是,我帮你做事是不尽心还是不尽力?负心薄幸。”
纪逐鸢走进来,一句话不说,拖了凳子在旁边坐下喝茶。
“那不是茶,都是参汤,喝多了流鼻血。”穆玄苍喊道。
纪逐鸢懒得理他,正要下嘴。
穆玄苍又道:“你要是真虚,那就喝吧,喝吧喝吧。”
沈书:“……”
纪逐鸢:“……”
“说完了没有?”纪逐鸢把茶杯放下,没喝穆玄苍的汤。
“马上。”沈书道,“哥,你到车上等我,我再问他一件事就来。”
纪逐鸢奇怪地看了一眼穆玄苍,看他衣襟敞着,脖子上还有明显的唇印,一副风流病公子的模样,眼神难免嫌弃,索性把方才倒了没喝的参汤递到穆玄苍的手里。
“我觉得你该多补补。”纪逐鸢走了出去,到车上等沈书。
穆玄苍倒是不生气,真就一口把参汤喝干,心情还不错地问沈书:“还有什么事?”
沈书迟疑道:“有一次你在我那里,有人为挣悬赏来杀你,你曾经说过……说我师父杀了不少人,你还有印象?”
“是。”穆玄苍道,“他杀的人,比我杀的人多。你师父,宁可错杀,绝不放过。”
当天晚上沈书做了一个梦,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,在梦里就发现了这是一个梦。因为他又来到高邮城外的破庙,眼前瘦弱苍白的他自己,脸色透出不正常的红,有一个胡人,盘膝背对沈书的视线。
两人正在交谈,沈书听见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,那是他安然度过变声期之前,嗓子沙哑得跟公鸭子似的。
“你是熟手、高手,更可能是杀手……如果你是贵族,则不大可能是杀手。你腰上带扣的花纹……”短暂停顿时,沈书走到他自己的身后,这样他面对的就是大胡子穆华林。他的面目被眉毛、胡须遮盖得相当模糊,也可能因为这是在梦里。
“逐鸢大哥说你是达鲁花赤,如果你是蒙古贵族,被越级调派就顺理成章了。尤其是作为天子宿卫的话,历代不乏……”
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朦胧,沈书一直在看穆华林,这时见他右手手掌内翻,像是扣住了什么东西。
下一刻,纪逐鸢的声音响起:“我回来了!”
穆华林松开了手,手上什么也没有。
接着,纪逐鸢侧身挡在了梦里的自己与穆华林之间。接着穆华林给两人烤鱼吃,沈书走出破庙,坐在外面台阶上,听着破庙里交谈的声音,甚至他还闻见了烤鱼的香味。
那条鱼真是太香了,连梦里都还能这么真切地闻到气味。
那天,是阴,还是晴,或者下雨呢?沈书正在回想时,天空中飘下雨来,不远处的棚里系着穆华林的马,这匹马在进高邮城时,被放走了。穆华林从穷凶极恶的李伯手上,救下自己。
饶是在梦里,沈书突然浑身一搐。
隐约有人叫他的名字,拍他的脸。
沈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揉了揉眼窝,虚起眼从一片黑暗里对上纪逐鸢微微发亮的眼睛。
“做噩梦了?”纪逐鸢把沈书往自己怀里揽了一把,顺手摸到沈书汗津津的脖子。
“没有。”几乎在醒来的一瞬间,梦里的一切便开始淡去,沈书拼命想留住一点记忆,却只能想起梦见的是同穆华林遇上的那间破庙。
“想吃鱼了?”纪逐鸢听完说。
沈书:“……没有!”
“明天给你做烤鱼吃。”
“我真的不想吃鱼!”沈书道,“睡觉!”
纪逐鸢侧过头在沈书耳畔说了句什么,沈书不太情愿,但侧过身来面对纪逐鸢,忐忑不安地小声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