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逐鸢道:“陈埜先带兵佯装攻打南门,下集庆非一日之功,今日郭、张二位元帅攻城有功,陈埜先将邀他二人到军营宴饮,之后——”纪逐鸢以掌刀向下一斩示意。
“鲁生报信有功,先下去休息吧。”吴祯唤了一名亲随进来,吩咐为鲁生安排住处,留下了纪逐鸢。
“便是此刻拔营,也来不及了。”纪逐鸢道,“恐怕这二位已洋洋得意赶去赴宴,大人,如何行事?”
“我拨两千人马,你带了立刻往集庆方向驰援,沿途散播陈埜先投靠我军的消息。”
“陈埜先与左副元帅结拜,此事早已尽人皆知。”
“以防万一,你往集庆途中,派几队机灵的,把风声放出去。”吴祯沉吟片刻,“并非左副元帅有心铲除异己,此时此刻,便全速赶到集庆,恐也来不及救下他们。骤失主帅,军营必将大乱,仓促奔逃。你的人边走边探,探得主力后,带我的令牌传话,让部队分作五路,不怕迂回,尽快撤回溧阳与我会合。之后全速向太平府撤军。”
“要是郭天叙与张天祐侥幸逃脱,我便以这两千精锐增援。”
吴祯点头:“正是,速去。”
纪逐鸢拿了吴祯的令牌,吴祯出帐门,派出数人去清点兵马,更将探哨营半数遣出配合纪逐鸢。
“往哪儿去?”晏归符跟上来,问纪逐鸢。
“集庆。”二人并肩到马厩,各自牵出自己的战马。
点兵场上吹角声不断,旌旗迎风飘扬,各纵列士兵跑动起来,尘土漫天滚动。
鲁生坐在地铺上,脱下满是尘土的靴子,直愣愣地出神。
地面连绵不绝的震动,于他而言一点也不陌生,每当点兵,总是这阵仗。他正要钻进铺盖,好好休息一场。
带他过来的兵士去而复返,当他掀起帐篷时,鲁生刚把被子扯到自己右腰处,遮住了右腿。
他呼吸猛地一促,明白了什么,双眼倏然现出死灰颜色,嘴唇颤抖。
说点什么,哭泣求饶啊!然而鲁生实在太累,他看见来人拔出一柄短刀,一只脚迈进了帐篷。鲁生闭上双眼,静静待死。
这一刻十分漫长。
“人是我保下的,就是我的人,我的人我要带走。”纪逐鸢语气嚣张,轻轻松松夺过那人手上的刀,归入他另一只手上的刀鞘,从背后拿住他的肩膀,将人抓得倒退数步,退出帐篷后仍站不稳地打了个转。
“不起来?还等我来背你不成?”
鲁生看得呆了,连忙把鞋套上脚,连滚带爬地背上还没来得及解绑的行李,踉跄着跟到纪逐鸢身后。
“小纪将军!”要杀鲁生那人气得额上青筋乱跳,正要同纪逐鸢分辩。
纪逐鸢竖起一只手掌:“你就如实告知大人,有什么我回来再说。”纪逐鸢扭头,朝着鲁生就是一声吼:“跟上!”
小半个时辰后,队伍已经出发。
吴祯坐在帐中磨刀,听了手下来报,定定看了他一眼,接着把水浇在他的磨刀石上。
“我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
“大人,此人不服管束,将来可要咬手的!”
吴祯冷冷看他一眼。
手下心中顿时涌起寒意,低头讷讷,不敢再说。
“下去。”吴祯又道。
片刻之间,中军帐内只剩下吴祯自己,磨刀霍霍。磨了好半晌,他将刀锋对住光,以拇指抵住,头上抬,略略虚起眼睛,啧了声:“好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