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片刻,车驾跟在领兵马后,只见一片明明煌煌的灯火,一身绸衣飘飘摇摇,广袖博带,脚下却趿着一双木屐出来。
“陈大善人!”马车才停,沈书一跃而下,将那中年男子手一抓,“左副元帅的夫人在车中,正要生产,借府中厢房一用。事出紧急,等会再细说。”
“礼不可废,草民该给夫人行个大礼再说。”陈迪便要对马车下跪。
“礼不废,脑袋就没了!”沈书一声大叫。
陈迪先见沈书似是个斯斯文文的文人,不料他这一声险些震得自己耳朵聋了,忙唤来下人上去搭手。
沈书则吩咐领兵再去一趟兴国翼元帅府接稳婆。
“这不用了吧?”陈迪揣着手,伸头过来打岔。
“别管他,你快去。”沈书急得不行。
“我这家里就有……”
“稳婆?”沈书眼睛都大了,“这你也备得有?”
“家中正有两个妾室,这一两月间就要临盆。”陈迪话音未落,只见那不知名的年轻文人已发足狂奔进了他家。
陈迪后退一步。
领兵见状也不明所以地后退一步。
陈迪两手交叠推出,低头行过了礼,不住摇头叹息:“年轻人啊,就是沉不住气。”
领兵讪讪道:“是、是,今夜有劳,待左副元帅得胜归来,必重重谢你。”
“那个稳婆,还是去请来,虽不知为什么要请,既然是夫人随行之人这么说,想是熟悉夫人这一胎,请过来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陈迪吩咐完了,这才甩着一副大袖,仙人一般,溜溜达达地回了自己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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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快黑时开始下雨,雨越下越大,纪逐鸢带的一行人,不得已之下,只有取出蓑衣,各自披上,又驰出十数里后,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晏归符提议让马休息片刻。
雨还在下,地面泥泞得厉害。众人各自摸出干粮来,火速解决。
晏归符喝了一口牛皮囊中的烈酒,擦净酒囊嘴儿,递给纪逐鸢。
纪逐鸢却说不要,他狠狠咬下一口干粮,掀起竹笠,抬头张嘴,少顷,闭上嘴巴细细咀嚼,显然是用雨水代替水了。他出发前带的水已经喝空,途中不敢停下寻找水源。
“还不如喝酒。”晏归符道。
纪逐鸢以袖子用力擦了一下嘴,脸上的表情极勉强可以称之为笑容,他说:“喝了酒,味儿不好。”
晏归符似乎想起了什么,沉默地对着酒囊猛吸了一大口,按上木塞,他的颧骨被酒色染红,起身时踉跄了一下。
纪逐鸢扶他一把。
“没事。”晏归符恢复平静,走到自己的马前,温柔地拍它的头,不知道叽叽咕咕些什么。
纪逐鸢的目光一直追到晏归符翻上马背,且确认他不会因为喝醉酒而摔下来,这才将手指含在口中,打了个唿哨。
六人相继上马,从雨水泥泞的道路上践出两道水龙,飞驰而去。
兴国翼元帅府的大门今夜第二次被拍响,拍门的人比上一次来的还凶,门房拉开门就骂:“哪儿来的小兵,也不看地方就撒野,这是你能乱闯的地儿吗?兄弟们,来活儿了,都上来伺候这位没长眼睛的大爷!”
话音未落,门房被一把攥住衣领,掼到了门上,咚一声闷响。
身后几个抄了棍子上来的看门小厮被吓得不轻,手中各执棍棒,面面相觑,不知打是不打。
“左副元帅夫人来了?”纪逐鸢嗓音低沉,带着腾腾杀意,一时间竟无人答话。
“左副元帅得信,夫人来太平府了,命我等回来接应。不知道人在何处,烦劳兄弟们通报,这是令牌。”晏归符笑道。
一人哆哆嗦嗦上来查验过晏归符的令牌,再扫一眼纪逐鸢,噤若寒蝉地缩到晏归符身后,双手把令牌奉上,嗫嚅道:“没、没回来,倒是城门守军来请过一回稳婆,去城北陈大善人家了。”
于是纪逐鸢丢开那人,翻身上马,正要出发时,突然想起来。
“哪个陈大善人?住在哪儿?”
众小厮:“……”
晏归符带了一名小厮上马,令他指路,六人又骑马小半个时辰,这才找到门下悬有两盏上书“陈”字的灯笼那家。
这回晏归符不让纪逐鸢去敲门了,自去敲开门,说明来意,对纪逐鸢摸了摸自己的头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