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敦吸了吸鼻子,房间里似乎有股淡淡香气,可他分明记得高荣珪最讨厌焚香插花的烦琐事儿,他睡的房间从来是叫下人不许插花。
“小人听见似乎房内什么东西被碰落了,怕大人行动不便……”
“老子像是废了的样子吗?”高荣珪一肚子的火,偏偏满院子的人都是沈书给他派的,打狗须得看主人,不好落主人家的脸。还是得有自己的庄子,自家用的人,搁这儿每日里就跟做贼似的,好容易康里布达答应放一下,给眼前这小厮惊着了,高荣珪想到往后,只觉得脑袋都大了,火气要从肝内直冲出来。
周敦挨了数落,只是垂着头不答言。
高荣珪想了想,说:“母鸡有没有?”
“还有三只。”
“弄一只,炖些枣、参什么的,补血的就行。晚些吃饭,弄好了放灶上温着,做菜用羊肉。”正要关门,高荣珪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,“不许再来叫了,老爷要再睡一会。”
“是。”
“慢着。”
周敦停下脚步,转过来,垂头垂手毕恭毕敬地等吩咐。
“老爷睡觉爱做梦,梦里杀人,有时候说梦话就会瞎叫唤,你告诉他们,只要我这房里没叫你们进来,都不许过来,听懂了?”高荣珪警惕地看着周敦答应完从小院出去,把门关上,拐回去捡起地上尚且温热的玉质角帽,拿在手上,伤腿吃力地蹭到榻上去,闭了帷帐,絮絮地放低声音说话。
“就这么急着回去?难不成大都有你相好的了?”
“你废话怎么这么多?”康里布达不耐烦地说。
高荣珪:“……”
“快点,我饿了。”康里布达早已饿得头晕眼花,听说有饭吃,照往日的时辰,本来就该用晚膳了,不料今天因为到现在没听见吩咐,厨房竟才开始做。
高荣珪吻了上来,拉开距离看了他一会。
那目光让康里布达十分难受,索性他闭上眼睛,由得高荣珪驱走他心里没着没落的心烦意乱。
个把时辰后,高荣珪出去叫厨房把吃得都备在一方漆木盘中,他自己端到房中,连晚饭两人也没出去吃,吃完后便把空碗叠在一起,放在盘中,搁在门外。
次日过了中午,沈书登门,见到高荣珪在院里躺椅上晒太阳,沈书走过去,把高荣珪搭在脸上的一件单衣抓起捞开。
“高兄,康里布达人呢,我有事找他。”沈书抚平袖口,郑武端来一张小马扎。
沈书满头是汗地坐下来,便有人打了水来,沈书刚把手泡进水里。
高荣珪神色恹恹坐起身来,朝着马厩的方向伸了一下下巴。
“天不亮就出城去了,找他什么事?”高荣珪连连打哈欠,精神头不好,眼圈还乌青。
“他回来吃晚饭吗?你叫他晚上上我那里吃,我有事问他。待会我还得去个地方,不能在这边等。”沈书从郑武手里接过茶来。
“今天不回来。”
沈书这才觉出不妙。
果然,高荣珪接着又说:“明天也不回来,他回大都了。”
沈书当即扭过头去看郑武。
“我不让他们去给你报信,谁敢做耳报神?”高荣珪叹了一声,看着沈书说,“由他去吧,总有人是白眼儿狼,怎么喂也是喂不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