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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6、一五六

“我军必胜!”朱元璋豪气干云地埋头喝酒。

陈埜先眼底蕴藏着恶毒,嘴角微微抖颤,嗓音混在朱元璋的声音里说了一句:“必胜。”

两人都把碗里的酒喝得涓滴不剩,接着丢开酒碗,步下高台。“兄弟”二人,一面走一面说话。陈埜先兴致不高,于辕门外告辞,推说头痛,匆匆离去。

朱元璋没有骑马,反倒登上马车,车内早有一人在等他。

昏暗的光线里,现出吴祯的半张脸来,他身上没有穿战甲,而是一身黑色布衣,小声对朱元璋说:“昨夜陈埜先彻夜未睡,布置在他宅院的探子说,天亮之前,他见了几个手下将领,嘱咐他们不可尽力。”说到此处,吴祯略抬头,一番察言观色,请命于朱元璋,“元帅,是否让人给郭、张二位将军报信。”

“不必。”朱元璋沉吟道,“兵不厌诈,陈埜先是什么人,郭天叙与张天祐也是心知肚明。郭公在时,这二位龟缩在他的羽翼之下,自以为独步天下,就让陈埜先的部下,让他们吃个教训。”

“是,那还是要继续盯陈埜先?”

朱元璋闭起眼睛,没有答话,靠在车板上,似乎已经盹了过去。

吴祯会意,从车中出来,混迹在人群中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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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中旬,和阳城中酷暑将尽,都元帅府里上上下下忙着把树上垂死挣扎的蝉粘尽。

午饭后,连沈书都被叫来帮忙,跟朱文忠两个累得半死,各自站在水缸前牛饮。朱文忠打着赤膊,长时间练习骑射,腰背已有漂亮的肌肉,少年骨肉匀停,尚未长成虎背熊腰的莽夫模样。

朱文忠一直让沈书把文士袍宽了,院子里小厮们多有把裹巾丢在一边,短衣缠在腰上的。

树上的蝉叫消停不到片刻,又“知了知了”地叫个不停。

朱文忠撒开沈书的衣领,把碗重重杵在廊下栏杆上,骂道:“我看你还知了,这下是真要死了!”他举起长长的粘蝉竿,一粘一个准。

一早在地上捡的知了猴也不能浪费,小厮们把它们归拢到一个陶罐中以盐水泡着。接近日暮时候,整座元帅府才安静下来,孰料天才黑,蝉鸣又起,虽十分微弱,但听得出还是有幸存下来的。

朱文忠便让人就在院子里炸了蝉的幼虫吃,“震慑”侥幸逃脱的知了。

沈书不想吃虫,他小时候纪逐鸢也弄来给他吃过,吃在嘴里其实又香又脆,但他就是不爱吃,于是只吃了一个,便起身要走。

“看来是我一来,沈公子就要走的。”一个妙龄女子款款而来。

沈书登时脑壳大,自从那日马秀英在席间说过以后,沈书本以为香红已明白自己的意思,然则半个月来,她反而到朱文忠的跟前来得更勤快了。

大家各自揣着明白装糊涂,沈书是哑巴吃黄连,直说难免伤人脸面,唯有避之不及。

此时只好转过身来说:“只是时辰不早,再不回去,便要赶上宵禁了。”

“有都元帅府的牙牌,便是碰上宵禁,也无人敢拿了公子问罪,不必害怕。”香红目不转睛地看沈书,沈书却始终不抬头,她心里微叹了口气,只好说马氏的吩咐,“今日劳累沈公子,人人都有赏钱,这是夫人赏给公子的。”说着,香红便伸手来拿沈书的手。

不等香红碰到他的手,朱文忠劈手便抢过去了。

“哎——”香红轻轻叫了一声。

“让我看看什么稀罕玩意儿。”朱文忠看清是一枚金锞子,丢给沈书,不满地朝香红问,“我也出大力气了,比沈书粘的还多,怎么舅母也不赏我两个?”

“少爷的稀罕物件儿还少么?还要跟夫人来讨,也不知羞。”香红眼波流转,自有一派风情,她生得实在不坏,说话时嗓音甜甜,仿佛牵扯不断的藕丝,话已尽了,仍有余味。

沈书本来想推辞,但要是推两句,少不得又要跟香红说几句,索性直接收下告辞。

等到人走了,朱文忠才打趣地对眼巴巴还追着沈书看的婢女说:“把人都吓跑了,香红姐姐,你好不好少过来几趟,每回你一来,我们事情说没说完都得散。”

香红白了朱文忠一眼。

“吃不吃这个?”朱文忠笑着捏起一只炸得酥脆的知了猴。

那乌咕隆咚的东西香红先没看清,看清是个虫,尖叫一声,拔脚就跑。

朱文忠把蝉放在自己嘴里,咬得嘎嘣脆,叫李垚过来坐着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