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沈书差点住在元帅府里过夜,朱文忠跟他爹在外头过过了苦日子,对家里使唤的人比年少时好太多了。沈书也听他略略说过,以前家里日子好的时候,偶尔也要打骂下人,跟着他爹父子两个浪荡在外,自然是他伺候他爹,断没有老子反过来伺候儿子的道理。知道服侍主家的活也没那么好做,时时刻刻眼里心里都得放着主人家的事,才能眼明心亮,手脚麻利。
若是一个得力的忠仆,替东家打算的事情,倒比替自己打算得还多。所以就算是朱元璋看重,朱文忠也不曾恃宠生娇,还是用着最初就跟着他的李垚,平日里待李垚也颇亲近。
身边也是跟沈书一般的不用丫鬟伺候,于是让沈书一句话给噎了回去。
墨迹半晌,朱文忠只得说:“我这是洁身自好,免得让人看上了,非要嫁给我。”他话锋一转,“那香红可来我跟前打听你好多回了,还打听了你哥哥,我看,她不止自己想嫁过来,还想给你找个嫂子呢。”
“那怎么行?”沈书脱口而出。
“是嫁给你不行,还是给你找嫂子不行?”朱文忠笑揶揄道,看到沈书白皙的脸发红,他想到什么,让李垚和孙俭都不用在这里了,出去坐一会。时辰已经不早,朱文忠不怕碰上巡夜的士兵,只是借着晚饭吃的几杯酒,他脸孔熏染着微醉的酒意,以极低的声音对沈书说,“你要是给你哥相看,郭清月就很不错。”
沈书惊了一跳,连忙道:“别胡说,论辈分那也是你的长辈了。”
“所以我把人都打发出去嘛,你我兄弟,说句实诚话。”烛光在朱文忠的眼底闪动,他的气息带着淡淡酒气,“我看你哥那个样子,怕是离不得你。”
朱文忠的话说得意味深长,沈书不由面红耳赤起来,想辩驳一句,又无从驳起。
纪逐鸢待沈书,有目共睹,上哪儿都带着且不说,跟着曹震押粮回来,替他挨那一顿打,再看不明白就是瞎的了。
“你到底是如何打算?”朱文忠问。
“打算什么?”沈书不跟朱文忠绕弯子,虽不好意思,还是直说了,“等打下来集庆,到时候咱们这些人都要从和阳过去,我已经答应,同他好好谈一谈。”
“嗯。”朱文忠正色起来,“你哥早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晚是我舅麾下的一号人物,最好还是要娶一房夫人,这个人选,没有比郭清月更好的。”
沈书站起来,对朱文忠拱手做礼,一揖到地。
“足感盛情。”沈书直起身来说,“等见到我哥再说,我也不好做他的主。”
“唔,我可是给你通风报信过了,你自己看着办,省得我讨人嫌。”
这是说的香红那件事,沈书哭笑不得,只说他还想不到那里去。先是城里要种晚稻,打理清楚就费了大半个月的工夫,之后沈书就一直在琢磨军备的事,跟穆玄苍周旋也有些焦头烂额,根本顾不上成家这等事。
何况他年纪尚小,连纪逐鸢都还没个着落,哪儿轮得上他啊。
“不是这么说,又不是你亲哥,他不娶,你未必也一直不娶?”沈书推开门,朱文忠一只脚已出门,打趣他说。
沈书笑着摇头,不接他的话。把朱文忠送走后,沈书把书房里重要的册子收拾齐整,用带锁的一个小箱子装好,这才去睡。
躺到床上,左翻右翻睡不着,心里烦得很,便把纪逐鸢给他刻的那只猴儿拿出来看了一眼,拿在手上把玩,沈书有些出神。以前他也没少想给纪逐鸢攒一份老婆本,张婶上次要给纪逐鸢说亲,沈书还觉得没什么不妥。
今天朱文忠再提纪逐鸢的亲事,沈书心里却大不是滋味,不想多说。而且纪逐鸢说过他不娶妻,干脆提也不要提,等同他谈过了探探口风,看他到底对今后是什么想法再说。
倏然间,沈书心脏砰砰直跳起来,手指在木头上抠出了一个指甲印。他指腹摩挲那片小小的凹痕,深深吸气,感到稍微平静了一些。
一整晚都在做些乱七八糟的梦,早上正好是周戌五来伺候他洗漱,沈书甚是无语地吩咐周戌五把被褥再换一次。
“暑热难当,夏天,夏天……”沈书坐在床畔,手在脖子里一探,汗水湿了一整片。
他下午本要同朱文忠去练骑射,家里派了孙俭来,说穆玄苍在家里等,沈书让陆约去给朱文忠说一声,自己先偷偷从侧门溜回家去了。
穆玄苍显然在厅上等候已久,茶都喝得见了底,沈书连忙叫人去重新奉茶。
“不用,说完就走,我又不是专门来吃你这口茶。”穆玄苍取出一封信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