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玄苍收起笑意。
“去年脱脱丞相在高邮城外被庚申君一道圣旨解职问罪,师父两次救我性命,我付出了一次代价,让他跟着我,好混进高邮城。进城之后,他做什么都与我不相干。在高邮城他又救了我一次,现在,他让你们送大都的消息给我,只是因为他人不在和阳,我只是一个信差。如果你以为拿住我,就拿住了我师父,那是你高估了我们的师徒关系。”沈书道,“穆华林在大都的事情,我一无所知,也从来不想知道,我们是说好,等他回大都的时候,我们的师徒关系就作罢。穆兄,今夜我什么也没听见,我不知道兀颜术是谁,也不想知道,不清楚暗门是什么,也并不想清楚。世上有万千道路,走山路、平川、水路都可以,我不问你的事,你也不要来问我的事,更不要拉我下水。我帮不上你的忙。”
不片刻,穆玄苍道:“你师父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,他既然收你为徒,就有他的安排。”
沈书无奈道:“不是他要收我为徒,他本来也不想收我为徒,只是我想跟他学几手武术,缠得他只能收我为徒。而且他这个人,有勇有谋,又有大侠之风,跟着他可以学到很多东西。加上他救了我三次,我总要还干净,不然你还能站在我的门庭里废话?他迟早要回大都去,等他回大都,我们就没关系了,听懂了?”
沈书的话都说了,穆玄苍不相信,他也没有办法。走过洞门之后,沈书听见穆玄苍在他身后说:“你不了解他,他做每一件事,都会想得一清二楚,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?无用的人,在他眼里都是死人。算我今天来得不巧,给你惹了不少麻烦,下一次我会找个妥当的时间和妥当的地方,再同你详谈。”
沈书走到门房前,还没进去,就看到门缝下燃尽的香,已经熄灭不知多久了。
“让他们好好睡一觉,少爷明天一早怕没人伺候了。”
才险些让人杀了,穆玄苍还说得出这种打趣的话,沈书只觉得这人也真有意思,不免多看了他一眼。
“看哥哥长得俊?”穆玄苍吊儿郎当地说。
沈书:“……你们道上混的人总这样?”
“哪样?”
沈书摇头,不跟穆玄苍扯下去,他手上打不过,嘴架也打不过,一个人要老是输,就没什么乐子了。
“你自己赶车,用完让你的人给我送回来,明天记得找人把我院子里、正堂上砸碎的那些东西,添新的来。”沈书打了个哈欠,显得没精打采十分疲惫。
穆玄苍道:“你卧房在哪?我抱你回去?”
“有病。”沈书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道,“快滚吧。”说完沈书也不管穆玄苍,回内院,去小厮们的房间看了一眼,不必再看郑四和周戌五那里就知道,都是拿迷魂香迷倒了。这个可以让穆玄苍弄点,备而不用也是好的,这种东西简直是舞弊。
沈书已经累得不行,倒床就睡着了。第二天一早,窗外传来嘈杂不堪的人声,沈书把枕头蒙在脑袋上,强忍着睡了一会,被吵醒之后却再睡不着。
外面郑四来了,正在说话,沈书听得不太分明,叫他进来。
郑四脸色煞白地躬身站在床前,都不敢抬头看沈书一身素白的单衣,支支吾吾道:“少爷,昨夜家里遭了贼了。正堂和院子里碎了不少东西,昨天门房里是有人的,周戌五说他还跟少爷说了一声送羊毛的又来了,心想着给少爷煮茶去,却不知道怎么,在厨房里的柴草堆上睡着了。正在院子里背藤条跪着等少爷起来好请罪。”
沈书看到房门外陆约端着洗脸水,便让他进来,一边拿热毛巾擦脸和脖子,一边对郑四说:“那个送羊毛的,手脚上颇有功夫,这不是我哥打仗去了,几个兄弟也都上阵杀敌了,我手痒,跟他切磋了几招。砸坏的东西今天有人来换,不关周戌五的事,让他回去好好睡一觉,你给他们派事也不要让人太累了,都累得煮茶还能睡着,等回头把房子点了,还得赔钱。”
郑四也是才起来,家里没早饭吃,及要出门,沈书想起来车也让穆玄苍装人去了。只得安步当车,朝都元帅府走去。天已经大亮,街上人比前一阵多了,看来军民合作,还是有效。
小孩蹲在街檐下打石子玩,沈书的视线从街道两旁匆匆掠过,他身边带着提笔墨的陆约。
“那是许达吧?”沈书看见郑奇五开的米铺今日开了门,还没开始做生意,许达站在匾额下吆喝别人把牌匾右边抬得高一些。
见他没看见自己,沈书拐进另外一条岔路,抄近道往元帅府里去了,寻思着今晚没事就去看看许达的父亲,把前几天郑老送来的参给许达的爹送过去。
今日比前几天松活多了,可以安心听讲,不光听讲,沈书还能在夫子催人欲睡的平缓语调里,分出心神来想昨天晚上那桩意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