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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4、一四四

风起,一群小厮在院子里收白天架起来在院子里晒的被褥。

孙俭为沈书打灯笼照路,看了一眼沈书的脖子。

“指甲刮了一下。”沈书加快脚步,暂且把穆玄苍放在一边,连那封信也只是收在袖中没有就看。

到卯时,耕地分配完,沈书让孙俭去把张楚劳叫起来,再把耕牛对一遍,李垚去叫朱文忠起来,沈书才得以回房睡一会。

躺到床上,沈书已经头痛欲裂,眼睛里像糊满了糖,粘得眼皮撑也撑不开。才解了外袍,密函掉落在地,沈书捡起来,钻进被窝,闭眼不过数息,突然坐起身来,把放在枕头旁边的密函拿起来拆了看。

看完之后,照样点火烧掉,明灭闪烁的火焰吞噬了密函上书写的惨剧。

康里布达的父亲被人杀害,坐落在大都的千顷大宅付之一炬。

沈书皱着眉头复又躺下。这一次阖眼,明明身体已经疲累到极点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
当初康里布达一路疾驰到滁州,在朱家门外从马上摔下,浑身是伤,奄奄一息,朝沈书递出手来,紧紧抓住沈书的胳膊,请沈书救他。

沈书缩在被子里,天气明明不冷,他却把身体蜷起来,双臂抱在一起。他闭着眼侧身勉强睡了一会,尚未真的睡着,外面就有人来叫,只想请假不去,情知今日还有事情要办,只得起来穿衣穿鞋。

推开窗户,潮湿冰冷的空气中,太阳已绽出光芒,射得沈书有一瞬间眼睛也睁不开,拿手遮了遮。

·

湿润的街面上被阳光照着,气温开始回升,空气里混杂着焦臭与血腥,硝烟尚未完全散透。

排列整齐的板车上歪七扭八地堆着死人,有的仰面朝天,在微黄的日光里,似乎还带着一丝儿活气,有的脸都烂了地瘫着,更有断手断脚残缺不全的尸体,是被昨夜攻城的炮火炸的。

“快点快点,运出城外,速度要快!”一个也在拉车的小头目对手下兵丁喊道。

街上稀稀拉拉有一些当街的商贩移开门板,试探地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看外头什么情形。

倏然一声女人的惊叫打破清晨的宁静。

兵丁们发出下流的笑声,还有人吹口哨,有运死人的兵一边做手里的事把住车,用身体挡住快要滑到地上去的死人,一边分神去瞧热闹。

两个巴掌宽的木门里,不断传出女人抵抗的尖锐叫声。

街面上众人哄堂大笑。

笑声突然停止,被一队人的脚步声取代,当头的便是纪逐鸢,他冷冷扫了一眼,运尸的小队各自干活。

纪逐鸢提步走进门里,留下五十人的队伍等在外面。

“滚出去!”有人怒叫。

紧接着怒叫声变了调,成了惨叫,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头上的红巾早不知去了哪里,整个人弯成一张弓,背脊紧绷突出地撞到檐下一口大水缸上,他的身体贴着水缸下滑,软倒在地,昏了过去。

水缸里才生的波澜一圈一圈荡开,不片刻,水面恢复了镜面样的平滑。

“抢劫奸|淫者,都给我绑了,拉到校场上去!动手!”纪逐鸢从门里出来,迎着朝阳,中气十足地发话。

他的手下顺着整条街,挨家挨户查过去。

纪逐鸢脸上胡子拉碴,眼圈发青,眼睛里充满血丝,昨夜一场大战,他已经接近十二个时辰没有睡觉。他的听力仍很敏锐,听见门里有动静,扭头一看,见脸上犹带着红肿印记的妇人避人视线地低垂着头,她一只手在流血,将一个木头托盘放在门口,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纪逐鸢,关上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