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还是让……”沈书想说那就不用马秀英去,还是让香红去就是,并非多大的事情。况且就算穿帮,既然马秀英已经知道,就算是闹到面前来,随便也能找个托词。
“你们外头办事,并不知道,这后院里一点风吹草动,我那位母亲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。”马秀英乌黑的眼珠盯着沈书说,“这么好一个机会,正好唱一出杀鸡儆猴。”
沈书心中凛然,也有些意外,马氏竟然有这样的决断。不过都元帅府后院里的事,与他无关,既然马氏这么说,那就是要去,当场给心怀鬼胎的人一个警告。只要马秀英亲自去屏风后坐着,于沈书而言便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,内宅的女眷们如何去争这权柄,跟他关系不大。
傍晚,派出去量地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,齐齐整整扎在正堂外的院子里,一共派出去八组人,每组一个管事的,挨个拿着册子,带一名推选出来的里正一块入内交册子,受盘问。
沈书自己不问,在旁边册子上边听边勾出家里只有老弱妇孺,没法儿自己种地的人户,以备分派民兵去时关照一二。
天黑之后,外面廊下起灯,正堂内问话的声音停了下来。沈书起来伸了个懒腰,朱文忠让人换热茶进来。
屏风后也亮起了灯,看出一个影影绰绰的女人身形,正在堂下说话的胥吏揣了手,等点灯毕了之后再接着禀报。朱文忠让人给他也端来热茶,胥吏一气喝干,以袖子擦了擦嘴,显得疲累。
所有来交差的人,一人发三吊钱,箩筐快要见底。沈书走到门外透风,见院子里还围着人,有几个光着腿子的农户,沈书听前头的胥吏提了,有几个家里有耕牛的,不愿意交出来,打发家里强壮的男丁来“闹”。
见到有人出来,那几个围在一起说话的壮汉惊疑不定地朝门口看了一眼,发现是个不能打的,一看就是没经过事的年轻人,便不再说话,但仍然围在一起,像是约好一般,不再看沈书这边。
沈书却往那边走了过去。
“诸位。”沈书端出一张笑脸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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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伙人五六个,散开来,其中一个裹头巾的男人说:“大人,我们是来讨公道的,要个说法。”他犹豫片刻,又道,“都规规矩矩在这里等,不敢闹事,待会里头大人们问完了事情,再来理会,咱们都是庄户人,等惯了,等得起。”
“里头上灯,要一会。我听人说了,是为着耕牛。元帅府里只是借用,都要还你们,不知道派去办事的人同你们讲清楚没有?”
沈书说完话,就看见几个人面面相觑。
有一个憋不住话的问:“只是借?要借多久?”
“看什么时候下种。”沈书道,“也就几日功夫,到时候有人造册登记,各家的牛自己做好记号,用完领回去就是。还能有钱拿。”
“没人说要发钱的啊,你们那里说了吗?”一人向其他人问。
看他们懵然无知的样子,沈书了然于心,安抚了几句,且说自己是朱文忠的伴读,姓沈,来日若有什么问题,就来都元帅府里找他。
“话是我说出来的,负责到底,乡亲们先回去,今日的时候已经不早,回去吃饭。就是我能跑了,都元帅府还能跑不成?”沈书笑道。
众人安了心,沈书叫来两个兵,带着灯笼把人送出去。
正要转回堂上,见到一个妇人在仆婢的簇拥下,众星拱月地从正堂旁的甬道里走了过来。
沈书连忙退到一旁。
院子里还有几个仆役站着听使唤,沈书穿着打扮虽不像是使唤的,但院中灯光昏暗,那妇人匆匆忙忙,近乎急切地带人扑入正堂里,无人注意到沈书。
等到正堂内传出说话的声音,沈书才直起身。
台阶上最末有一个女孩站在门边,没有进去,意兴阑珊地朝台阶下看了一眼。
只见微茫的融光中,沈书袖手长身而立。
一眼对上,沈书心内猛地一跳,认了出来。他不是先认出人,而是认出女孩鬓边插的白花,是郭清月。
郭清月也认出来沈书是朱文忠身边的伴读,她奇怪地向堂上看了一眼。
沈书不想掺和郭家与朱家的家事,话也问得差不多了,趁没人注意,便往西侧的走廊下退去,没走几步,听见有人叫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