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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4、一三四

回回官员忐忑不安地起身,在左丞相哈麻面前垂手肃立,满脖子热汗,浑身僵硬头也不敢抬。

哈麻道:“交工之后,若还有伤人之事,本相也保不住你,不仅保不住你,你手下人等,家中父兄,都只剩一条路可走。”

“是、是,卑职、卑职定当尽力。”

“唔,走了。”哈麻抚弄左手腕上的念珠,钻进车子,靠在马车里打盹。身侧香风袭人,高丽婢女将热奶茶注入金碗当中,含了在口,一只手温柔地抚上哈麻的肩膀,肥大的裙摆下,秀足轻轻一抬,跨到哈麻腿上,低头哺了一口香甜的奶茶在哈麻嘴上。

车里传出男女说笑的声音,铜铃响过长街。

屋脊尽处,角兽昂头冷眼旁观。

黑影追出两条街,看见马车停在左丞相府邸外,哈麻左拥右抱着从侧门入内,几名侍卫按剑四下巡视。

留守司一处角落,水声哗哗的响,月下现出康里布达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身躯,冷水令他浑身皮肉紧绷,皮肤微微泛水光。他用干布擦干身体,肩头上手掌长的刀伤已在收口,看上去仍狰狞得如同凶兽。

康里布达系上短打,天气转暖,他只穿着短裤,正要去睡,听见脚步声走近,康里布达闪身到树后。

黄老九开门进来,只有他一个人。

康里布达才从树后走了出来,上去扶他。

黄老九冷漠地挥开康里布达的手,瞥他一眼。

康里布达心里一哆嗦,这老头儿,总是背后生眼睛,轻飘飘的一眼就让人觉得被他看得透透的。

“又出去了。”黄老九沙着嗓子,去点燃炉子,把药罐坐在炉子上,拄着拐起身,入内,再出来时拿了只牛皮酒囊。

已经走到卧房门口的康里布达看见,好心提醒:“吃药就不要吃酒了。”

黄老九:“乳臭未干的小子,什么也不懂。”

康里布达想同他理论几句,突然觉得不必多管闲事,推开了房门。

“真要是懂事的,就去拿个碗来,陪老头喝一碗。”黄老九头也不回,把酒囊丢在石阶上,对着炉子扇风,施施然念道:“黄金酒海赢千石,龙杓梯声给大筵。殿上千官多取醉,君臣胥乐太平年呐。”

康里布达听不懂,踌躇片刻,还是去拿了碗来。

待乳白色的马奶酒注入碗中,康里布达低头嗅闻,似乎与喝过的马奶酒不同,格外香醇,想开口问一问黄老九,却又不大敢。

黄老九显然有心事,一碗接一碗,饶是有再大的一只酒囊,也经不住他喝。

酒喝完了喝药,康里布达张了张嘴,终究什么也没说。

黄老九喝醉之后,便在石阶上坐着,把靴子一甩,靴子直飞出去挂在树上,他又抓去了头巾捏在手上,满嘴胡言乱语,背诵古人的诗。

康里布达实在头疼,算明白为什么要拉着他一起喝了,并非想让他尝尝好久,不过是为喝醉以后有人把他弄上榻去。

老滑头。

康里布达把黄老九扛到榻上,扯过被子,老头儿自己裹了便翻身向里睡了,嘴里还在嘀咕:“……白头搔更短,浑欲不胜簪。”

原来是想家了。康里布达站住了脚,低头把被子扯过,将黄老九伸在外面干瘦的腿盖好,去打了水,给黄老九擦干净脸,尤其是嘴角的药渍,这才回房去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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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更~

“黄金酒……太平年”引元末诗人张昱《辇下曲》,成诗年份不清楚,诗人1356年后不仕,这首诗可能是后来回忆当年宫廷盛况,也可能是仕途正好的时候写的见闻,不详,合意境,引在此处。

“白头搔更短,浑欲不胜簪”,杜工部《春望》都背过就不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