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也有领兵那一日,不必急。”沈书还在想别的,纪逐鸢就这么走了,昨夜话也没有说完,怎么自己就那么扛不住睡意,真要是跟纪逐鸢磨上,没准儿也能逼得他把话说明白。但那和沈书想要的似乎又不大一样。
“正是这么说,我爹说等我过了十六,就同舅舅提,也该历练着。”
“要是能顺利打进集庆,就什么都好说了。”沈书笑道。
朱文忠笑了起来,端起一盏酒,同时沈书也端起酒来,两只酒碗轻轻一碰,各自吃尽。
下午就有人到沈书家里,说送羊毛。
沈书放下笔,奇怪地看来报信的小厮,问他:“长什么样?是汉人?”
“是汉人。”今日听吩咐伺候笔墨的是孙俭,他面容清瘦,下巴溜尖,眼珠又圆又黑,带着一股机灵劲儿。
“看着像是家里使唤的人吗?”如果是家里使唤人,兀颜术虽是金人,用汉人也没什么稀奇。沈书倒是有点想知道他住在哪儿了,进了和阳府,舆图还是沈书自己丈量画的,也没留意到胡人都住在哪,统共只有十来户,大部分都很穷,也不见像滁州府里那样集中在一起。终究还是和州地方小,不大成气候,否则朱文正早带人去查。
孙俭回说是使唤人的打扮。
沈书让他还是把人带到厅上,先上茶。原不必如此,让他在门房里把话留下便是,只是事情也太巧了,穆华林一早走的时候才刚说兀颜术的人若来禀报康里布达的消息,便会以此作为接头暗号。
巧归巧,怕并不假,毕竟这暗号古怪,也不易被人猜到。沈书赶紧换了衣服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过去,却见厅上还真堆了一袋子羊毛。
报信人蹲在地上翻开带来的袋子,让沈书看过了他带来的上好的羊毛。
沈书面部抽搐,讪讪道:“辛苦了……”
“家主人应承的,信守承诺,买卖才做得开。少爷无需客气,东西送到,小人这就告辞了。”
沈书:“???”
不等沈书吩咐人送,那人已经戴好帽子,朝外院走去。
沈书茶也没吃上一口,对着地上的麻袋,眉头动了动,把厅上伺候的孙俭打发了,关上门。沈书走到麻袋旁,袋口的绳子已经被送羊毛来的人扯开了,白花花的羊毛塞了一整袋。沈书把手伸进松软的羊毛里,羊毛触感不如兔毛柔顺光滑,而是带着略扎手的粗糙,沈书一把一把将羊毛往外抓,没抓两下,手指摸到薄薄一片,他以食中二指拈出那封信,羊毛撒了一地。
沈书对着信封吹了口气,把粘在上面的绒毛和灰尘吹去,皱起了眉。
·
大都。
傍晚,巨兽将地面踏出隆隆之声,站在屋檐下说话的人停了声音,他裹着一身绚烂的质孙服,拈住唇边胡髭,侧头朝百步开外四丈高的屋舍瞥了一眼。
回回官员立刻压低嗓音,以蒙古语说:“大人放心,看守都是经验丰富的驯象师,这大家伙只要以铁钩和鞭子挟制,绝不会有危险。”
“唔,待陛下回京,可赏玩一番。”身着质孙的官员身形不算极高,留了胡髭,不蓄络腮,在一众武夫簇拥下,略显得文气。他左手青金戒指便有两枚,右手戴一枚红宝,腰勒缠金丝羚羊革带,足踏乌靴白绫袜,身上一件大红明珠答子服,衬得他肤色愈显得白,与寻常蒙古莽汉别有不同。
“再则,有两架象舆在造,是仿世祖时的形制……”
乌靴在地上一顿,他右足足尖轻轻抬起,落在地上一点,侧身道:“不要两架,要五架,全部饰以金银珠宝。工期须抓紧,明年北巡以前,必要能用。人手若不够,从留守司抽些人来用。”
此时,象舍中传出一声惨叫。
回回官员吓得魂不附体,当即下跪。
“做什么?”
“求丞相恕罪。”回回官员嗓音抖得厉害,不敢起身,只因才说了大话,象舍中却就传来明显有人受伤的痛呼,一脑门的冷汗濡湿他的手背,乌靴镶嵌珍珠的金边走进官员的视线中。
“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