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来碰见元军了吗?”沈书给纪逐鸢盛粥拿窝头,“白面吃得差不多了,没有饼了。”
“待会我去扛回来。”
沈书抬眼看纪逐鸢,喝了一口清粥,“从滁阳带回来的?”
“那个小心眼子的货色,能让总兵带粮回来?”纪逐鸢嘴角弯了起来:“在城外杀了一队官军,抢了不少粮草,急着回来,昨夜应该就分了,我让晏归符占了两麻袋。”
“那你今天还去军营吗?”天还没有彻底亮透,却比沈书平日去上学的时辰要晚,沈书有些犹豫要不要让人去告假。正在这时,外头一个大嗓门传进来,是李恕说话。
“沈书,听说你哥回来了?起来没?”脚步声接近。
沈书听见小厮同李恕说了两句,李恕推门而入,看他们兄弟两个正在吃饭,也过来坐下。
沈书让人添碗筷。
“我以为你今日起不来了。”李恕揶揄沈书,自拿了木勺盛饭。
“没你的饭。”沈书把勺一按。
“哎,哎哎哎,是不是兄弟,吃你一碗饭还能把你吃穷了不成?”
沈书松开筷子,问他:“今日不上学了?”
“知道瞒不过你,总兵回来,府里上下都放假,女的今天也不过去。”李恕道,“总要让人一家子聚一聚,总兵府里还挂了琉璃灯,要不是郭公丧期未过,怕是要点爆竹。”李恕把筷子含在嘴里,叹了口气,低头对着粥碗呼地吹了一下,“亲戚或余悲,他人亦已歌啊。”
“夫人不是他的亲女儿,也没看顾几年就嫁给了总兵。什么时候郭公来,都是钱给他人给他,干女婿做到这个份上,比亲儿子顶用。”纪逐鸢说。
“还是总兵?”李恕没头没脑地问,“我一起来,说不用上课就过来了,我想文忠今日一定忙,也怕你不知道消息白跑一趟,起床我就收拾出来,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水。”
“这么大一壶,你喝,管饱。”沈书把水壶往李恕眼前一杵。
李恕嘿嘿笑道:“先吃饭。”他把头转向纪逐鸢,问,“那传闻是真的了,郭天叙自己坐了元帅的位子?”
纪逐鸢眉毛一拧,低声道:“你们出去也别说,近日军营里严令禁止议论此事。”
“总兵能坐得住?他服气?”李恕舔了一圈沾满米汤的嘴。
“我们到滁阳府里,小张夫人上来就是拿腔拿调地哭,让总兵赌咒发誓照看好郭公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。之前送葬回滁阳,就有几名濠州起来的老将一起过去,全都拿出长辈的谱,逼总兵在祠堂对着郭家列祖的牌位立誓才算完。”纪逐鸢道,“你们没看到场面,总兵面不改色,从容不迫,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一幕。”
“他、他都立誓了?”当啷一声,李恕手里的筷子掉了一根在已经见底的碗里,清汤寡水地溅在桌上。
沈书吃得差不多了,放下筷子,看了李恕一眼,说:“杀人都面不改色,发誓算什么?”
纪逐鸢道:“结果晚上郭府里杀猪宰羊,我跟在吴祯手底下,也好酒好肉吃了一顿。”
沈书哭笑不得:“翻脸比翻书还快。”
“这才是人情。”纪逐鸢这句话说得有些真。
“嗯,我知道。”怕纪逐鸢不信,沈书又说,“我真的知道!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,你都多少天没在我跟前了?”
李恕往窝头里塞了一勺咸菜碎,慢悠悠地说:“唔,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,这都多少个秋了。哎——沈书,君子动口不动手,你怎么能抢人东西呢?”
只见沈书把李恕刚塞好的窝头狠狠咬下一口,朝他翻了个白眼。
李恕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