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罄投递在凌妤身上的目光裹了丝审视,她的视线自上而下,像是剥洋葱一般刮在凌妤身上。每一个停顿都含着份若有所思。
凌妤被盯得毛骨悚然,
“又怎么了?”凌妤的语气略显得中气不足。
顾罄撩了撩垂落的碎发,脸上表情平静极了。
“我曾经想过,你接近我的目的。”顾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,抬了抬烟棍,当着凌妤的面儿将烟蒂点上。
“啪”了一口,这才施施然对上凌妤漆黑的眼珠。
烟雾缭绕,笼在顾罄脸上,看不出多少情绪。
但脖颈处黛青色的大动脉鼓了起来,暴露出了她此刻不算愉悦的心情。
“今晚好像明白一些。”顾罄语气很淡,她冲凌妤恶意的勾勾唇:“你靠近我是为了姜维的案子?”
凌妤没吭声。气的。
她的确是有目的,但和案子无关,她还没有那么没有底线,为了姜维那么个玩意卖身?
顾罄长长的睫毛下垂,目光睇向茫茫夜,语调轻漫:“我有没有告诉你,我答应的嫖资没有义务付给一个骗子……”
“江城海王群有名的女海王,凌妤,幸会。”
顾罄周全体面的递过去一只手,凌妤脸僵了僵,她盯着女人的手掌心,就像是这只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。
她沉默了片刻,吊着眼皮问:“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顾罄莞尔:“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就知道。看你上蹿下跳……逗个乐儿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往后靠了靠,依在消防栓边。
风情万种的冲她笑:“不要跟过来,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,你好像不太愿意听进去我的话,嫖资并不是你威胁我的依仗。如果你想看见李娟血溅当场的话……大可以跟过来试试。”
凌妤头一回看见顾罄笑的那么好看,唇角的弧度拉开,清凌凌的双眸里,像是盛了一树彼岸花,花繁似火。
凌妤拧紧眉头。
下一秒,天台的门被顾罄拉开,“啪”的一声再次合上。
女人纤长的身影伴随着笃笃笃脚步声,很快消失在眼前。
凌妤的心情糟糕透了,她盯着面前的一道门。
手握在扶手上,迟迟未动。
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,凌妤嗤笑了一声。
难怪她看向她的目光永远充斥着冰冷冷的厌恶。
心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凉的冷水,凌妤从未想过自己三个月努力在别人面前不过是一场游戏。
她以为自己和她是势均力敌的关系。
却原来,不过是多智近妖的顾罄眼底一枚上蹿下跳的乐子。
耳边反复萦绕“啪”的关门声响,凌妤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顾罄扔给她的最后一抹警告的眼神。
她不敢赌。
这是唯一一次,她莽撞不起来。
凌妤眼底情绪消失,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008:【宿主,你会跟过去吗?】
凌妤:【不知道。】
【……】008:【不然再考虑考虑,女主刚才不像是说假话,您要是上去,万一她真的让李娟去死呢。】
【你说得对。】
凌妤声音压得很低。
她在门外站了足足有十分钟,在听见天台上的惊呼声时,凌妤面无表情的拉开天台的门。
*
开合律所的天台很大,并不是她拉开门就能看见李娟的所在地。
冷风裹夹着三人的声音传入耳廓。
凌妤听见李娟情绪失控的尖叫声。
“我有什么错,错的是你们。我只不过是无意识看见了这畜生的罪行而已?”
“为什么啊?”
李娟哭的很大声。
“为什么你们统统都要逼我?书书死后,每晚都会出现在我梦中,她问我,为什么不救她?”
“我那么普通,我有什么能耐?”
“我不是你,你是高高在上的律师,你喝杯酒的功夫,就能轻而易举拿捏住我的把柄……”
李娟的哭声戛然而止,她忽然大笑起来。
“你说离谱不离谱,刚开始我还愚蠢的以为你喜欢我?”李娟:“怎么能想到,你自始至终不过是姜家的走狗……哈哈哈哈哈……终究是我看错了人……”
顾罄站在原地默不吭声,像是默认,又像是根本懒于搭理人。
凌妤走近的时候才看清楚,不远处姜维双手双脚被粗绳捆缚住,被李娟踩在脚下。
月色下李娟的表情显得扭曲,她像是想到什么,抱着最后一丝希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冀看向顾罄:“我就问你一句,第一次庭审的那天,关于我是同性恋的录音笔是不是你做的手脚。”
顾罄想都没想,残忍摇头:“不是我!”
李娟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扭曲起来。
她手里拿着一把刀,双手紧握刀柄,作势就要往姜维下身跺。
“这个世界既然没有正义,我就当正义!”
一般人见到这幅情景,差不多就要上前阻止了。
顾罄依旧一动不动,她面无表情的睨了眼李娟。
“行啊。”顾罄双手抱胸:“要动手就快一点”
“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。故意杀人,处死刑、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。”
李娟手指一顿,她脸上划过一丝恐惧。
哪怕今天鼓足勇气,她原本打着的算盘不过是逼着顾罄答应她,帮她打官司而已。
对方却心硬如铁,将漠视进行到底。
顾罄掀了掀眼皮,冰凉的视线淡扫了过来。
“你以为今天杀掉姜维就会令我寝食难安,彻夜难眠、抱恨终身?”顾罄扯了抹冷淡的弧度。
“然而,并不会。”
“我这两年,办过三百二十余件刑事案件,每一场官司都用尽我所能帮助我的当事人。从律师层面上讲,坏人同样需要律师。我只是在经手一份工作。姜维是我的客户,而你是案子的重要证人。你们和千千万万案子的关联人员没有任何区别。”
顾罄语调平平的叙述道:“你今晚杀了姜维,对我未来没有丝毫影响。唯一的影响可能是,开合律所多了一起凶案。”
“那是栗老板该担心的事情,我是一个随时可以跳槽的员工而已,这家律所经营不下去,我还可以去另外一家,你知道我的能力。哪怕我不做律师,我研究生辅修了两门课,另外一门是金融。”
“我这个人智商还不错,学习能力也挺强的,玩玩操盘,开家公司,也不是不可以。未来衣食无忧没问题,但是你……”
顾罄话锋一转:“要么在监狱饱受欺凌,要么一命呜呼,很遗憾,你这辈子已经没办法看到我的荣光。”
顾罄这个女人她有种能力,三言两语就能搞毁别人的心态
就像此时此刻,她脸上挂着上庭时候对待证人的时候的专注表情。
语调平平,但又莫名其妙让人笃定她说的就是事实。
晚风吹起她身后披散的长卷发,发丝贴于面上。
这令她明艳的脸上,多了一份凌乱与野性。
凌妤忽然一顿,她一直以为顾罄是冷漠的,但这一刻她发现,顾罄骨子里还藏着运筹帷幄的倨傲。
顾罄和任何女人都不同,她像是一朵蔷薇上倒行逆施的刺。
骨子里的倨傲本身就让她看起来格格不入,高高在上。
这和冷漠没有关系,这是天生的性格加持。
她一定不是好人,但是也没办法界定为坏人。
因为她从不犯罪,只会跳跃在道德底线上反复横跳。
任何人只要不靠近她都会安然无恙,但是想冒犯她,便会被她身上倒行逆施的刺扎的遍体鳞伤。
李娟握着刀柄的手猛然顿住,她被顾罄气哭了。
嚎啕大哭,像个孩子。
顾罄提醒她:“你拿刀的姿势不对。”
“即便你要杀人,也给自己留个体面吧,动作一定要干脆利落,不然对方的血喷溅出来,你听过脉压差吧,大动脉割断的那一刻,会沿着飞行方向平行排列飞溅,令你沾满血污……”
顾罄每说一个字,李娟就颤抖便多上一分。
她看顾罄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疯子。
“你疯了。”李娟眼泪糊了一脸,喃喃道:“你不要以我我会因为你说的话而害怕……”
顾罄叹了口气,面上看起来一派平静,但是凌妤注意到后者膝弯曲着。
这是一个蓄势奔跑的姿势。
隔着夜色,顾罄语气放缓了一些:“不,你不害怕,我害怕。杀人原本就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。姜维杀言书的时候,你站在外边、应该十分理解此刻我看你的心情。”
李娟一愣,像是想到什么,她握住刀刃的手忽然一松。
“吧嗒”刀柄坠落在地。
顾罄盯着李娟的眼睛,并没有因为李娟放弃杀人而露出任何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