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善解人意。
瑞王爷心里赞了一句,就见薛明珠没好气看着他:“干什么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?怎么着?很长时间没开过荤,昨晚一场春风,还食髓知味了?”
敢当着他的面说这样露骨话的良家妇女,萧青林确定这辈子绝对遇不到第二个,但若不是如此,凭什么就能让他喜欢到这个地步。
于是便凑了过去,小声道:“别不识好人心,我只是想问问你的酒量如何?这果子酒虽然不如白酒容易醉,喝多了也是不行的。“
“你是希望我醉呢?还是不希望我醉呢?”
昨夜的欢愉,很显然不止是一个人念念不忘,薛明珠眼波荡漾,似笑非笑地看着萧青林。
“你若答应了嫁我多好?想怎样就怎样,胜似这般隐忍,倒叫人百爪挠心。”
“这个你就别想了。”薛明珠收起笑容:“厨房的人怎么还不来?要不要派个人去催一催?”
“我就不明白,你到底怎么想的?你又不是对我无意。”
“是。我对你的确有点喜欢,毕竟王爷无论颜值还是人品,都堪称一流,更不用说咱们言谈投机,志同道合。”
萧青林面上露出欣喜之色,但紧接着就见薛明珠淡淡道:“但也仅此而已,我对你的喜欢,比不上我对自由生活的喜欢。做了你的王妃,我还怎么一心一意搞事业?你娶了一个和离的妇人,朝廷内外哪里还抬得起头?太……”
“我怎么就不能抬头了?若是你不怕,我一个大男人,又有什么好怕?昨夜就和你说过,只要你答应,万事有我扛着……”
“我怕。谁说我不怕?我怕一入侯门深似海;我怕太妃一心认定是我勾引了她的好儿子,处处和我不对付。我对这种背德的□□完全不在意,只要你未婚我未嫁,彼此享受片刻欢愉,这个我是愿意的。但也仅此而已,我不会为了光明正大享受这点欢愉,就给自己套上枷锁,甚至牢笼。”
“若我答应你,不会有枷锁,也没有牢笼呢?”萧青林两眼放光,这总算是有了点希望,比昨晚那种斩钉截铁誓死不嫁的态度要软和一些。
“你做不到的,这种事,任你本领比天大,也做不到。因为,人心复杂,人性狡诈,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,你堂堂的亲王府,到处都是乱麻,即便你有无数把世上最快的刀,终是斩不断理还乱。”
“那也未必……”
萧青林还要再说,却见薛明珠将眼睛一瞪:“好啰嗦,还要不要喝酒了?”
“好吧。”
对于只享欢愉不谈婚嫁这种事,萧青林心里其实有点别扭,倒不是他自己道德观深重,而是为薛明珠不值,这种事,到底还是女人吃亏,一旦被发现,那就是灭顶之灾。
但他无法拒绝这份诱惑,事实上他真得很想做个君子,你不嫁我,我就不招惹你,但是天可怜见,瑞王爷活了二十多年,头一次遇上这么可心意的女人,且昨晚尝到那种极乐之欢,要他就此止住,以他的定力,也是很难做到。
无论如何,我总是要和你结为夫妻,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,深爱不渝。
所以,当晚上薛明珠倚在床头,慵懒笑着对他说:“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,咱们这种关系,只可以持续到你成婚那一天,你成婚后,便只能忠于你的妻子,不可再沾花惹草。其实我明知道,这也是不应该的,同样对你未来妻子不公平,奈何我自私,偏偏这世道又对你们男人无比宽容,从不要求你们守身如玉,所以我也放纵这一回,但……只能到你成婚之前,成婚后你再来惹我,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萧青林便笑道:“你放心,我这辈子绝不会再招惹别的女人。虽然你说喜欢我不及你对自由的喜欢,但我喜欢你却胜过世间太多,享过了这样心有灵犀般的极乐滋味,你要我如何还能对别的女人生出半分心思?到时候,只怕我都起不来。”
薛明珠一愣,旋即醒悟他说得是什么,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,冷哼道:“不要妄自菲薄,以王爷的资本,完全不须杞人忧天。”
“我不管。”萧青林蓦然起身,伸手轻抚薛明珠脸蛋:“我一定要等到水到渠成,你肯给我名分的那一天。”
“呸!要点脸。”薛明珠一脚将他踹到床下:“你一个堂堂亲王,指望谁给你名分呢?难道你要入赘不成?你也不怕被太妃掐死。”
“如果真的只有这一条道儿可走,那我就想想办法……”
“你给我打住。”薛明珠柳眉倒竖:“再说这样混账话,那以后咱们别来往了,我可还想多活几年。好嘛,堂堂王爷要入赘,皇上宰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侄儿之后,你以为我还能活?我可还有大把好日子要过,才不会给你殉葬。”
“知道了,开个玩笑也不行?”
萧青林哼哼唧唧从地上一跃而起,很快换好衣裳,飞快在薛明珠腮旁亲了一口:“我走了,你也快安歇吧。是了,今天你买那么多货,带来的钱还够吗?明儿你晚些出去,好好歇一歇,到时候我和你一起,正好帮你出钱。”
“我的钱还真不够,你先借我些,明儿我给你打借条,回头把这些东西做成首饰,卖了钱再还你,可来得及?”
“来得及,怎么来不及?我倒是有心给你,又怕你误会。行了,快睡吧,叫绿玉进来陪着你,我估摸这丫头此刻已经在心里把我给大卸八块了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薛明珠得意一笑,看着萧青林去了。
好一会儿,绿玉才进来,叹气道:“娘子说喝酒,我就知道今晚必然还有一遭,只是……这样下去,可怎生是好?”
“有什么不好?不过一晌贪欢罢了。”薛明珠软软地半倚在床头,散发披肩意态慵懒,宛如一朵娇艳盛放的玫瑰,只让绿玉都看得呆了。
“傻丫头,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?”薛明珠捂着嘴打个呵欠,只听绿玉喃喃道:“娘子今日真是娇美得很,难怪王爷都为你神魂颠倒。”
“原来是这个。”薛明珠一笑:“心情舒畅,自然就神采飞扬。好了,快睡,明天还要出去买材料。说起来,这次回去,咱们铺子后面那个堆杂物的库房应该就能装满了,好啊!这可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奴婢真是叹服,用娘子的话说,不服不行。”
绿玉忽然竖起大拇指,见薛明珠疑惑看过来,她不等对方问,便接着说道:“您和王爷刚刚……结果现在就能去想生意的事,我是真信了,您果真没将王爷放在心里。”
“也没这么无情,还是放在心里一点的,不然我为什么许他这样?不过……”薛明珠一笑:“也就仅此而已了,不是和你说过吗?只是一晌贪欢。”
绿玉点点头,将临窗塌上的褥子整理好,吹熄烛火躺上去,好一会儿,才轻声道:“娘子的心思我是明白了,但我总觉着,王爷……不会善罢甘休,他看上去就是个愈挫愈勇的。”
“那又有什么用?”薛明珠觉着眼皮沉沉,又打了个呵欠,喃喃道:“他的确能干,但他头上有太后,皇帝,太妃三座大山,哪怕他是孙大圣,也注定翻不出这三座山。”
“说句大不敬的话,太后皇上和太妃……总不能管着王爷一辈子吧?若到那一天,娘子又当如何?”
薛明珠本来都要睡了,听见这话,眼睛猛地睁开,因怔怔看着黑暗中的床顶想了好一会儿,才轻声道:“到那时,总是十年二十年过去了,王爷就不再是少年了,他需要顾全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,身为朝廷栋梁,他要辅佐皇上治理江山,决不能身败名裂,更何况,这份露水之情,又哪里能维持那么久?”
说到这里,忽然醒悟:“嗨!现在想那么长远做什么?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罢了,你这蹄子不许再饶舌,没听说过那句话吗?不求天长地久,只愿曾经拥有。”
“哦。”绿玉答应一声,翻了个身,小声嘟囔着:“不求天长地久,只愿曾经拥有,这是谁说的?还真会安慰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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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听说这一次你收获颇丰,买好的首饰材料足足占了小半个船舱,反正没什么事,走,陪我过去看看。”
在杭州盘桓了半个多月,终于到了启程回京的日子。杭州百官在码头恭敬送钦差上了龙船,待船队驶出十里,码头几乎只剩下个小黑点之后,端方严肃的瑞王爷立刻恢复了浪荡本色,进船舱闹着薛明珠,一定要去看首饰材料。
“何必要去船舱?那是在船的最下面,别提多憋闷,你想看,我这里有样品,待我取给你看。”
薛明珠说完,绿玉便进了卧室,很快抱着个小箱子出来,萧青林惊讶道:“就这么点儿个箱子?装得东西涵盖了半个船舱?”
“我买的是珠宝首饰的材料,你以为是布匹家具啊?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”
薛明珠一边说,就打开那个箱子,只见里面足有三层,大概总有几十个格子,每个格子里装着一个小小布袋,萧青林随便拿起一个,打开往手心里一倒,一小堆五彩宝石便在手心里熠熠生辉。
“你小心点儿,这些宝石基本就是边角渣渣,像你这个倒法儿,一不小心能掉一半。”
“就这种东西,别说掉一半,就全掉了又能怎样?这些能值十两银子不?”萧青林大惑不解地看着手心里那一小堆,好半晌抬起头:“这能干什么啊?”
“我和你说过多少次,我的首饰是要面向平民的,但你先入为主的印象总是转不过来。”
薛明珠笑着张开口袋,小心把萧青林手心里的小颗不规则宝石装进去,一边说道:“你看惯了贵妇人们戴着的各种大颗宝石,自然不将这些放在眼中,却不知好好打磨一下,镶嵌在首饰各处,一样有画龙点睛的效果。”
她说完,起身来到桌前,从抽屉取出一卷纸,走过来一张张展开给萧青林看:“这是我特意为这批碎宝石设计的首饰,你看看,就如这一张,若是在这里,还有这里,挑碎宝石镶嵌上,原本素淡的银首饰,立刻就能增添几分艳丽。如今大夏的贵妇人们,首饰多以艳丽为美。所以这批碎宝石虽然没花多少银子,却是这次江南之行,我收获最大的东西之一。”
“只是之一?”萧青林抬眼看着薛明珠:“这么说还有之二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