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芍心里反反复复只是疑惑,头皮突突地跳,面色惨白,细汗淋漓,好半晌才勉强镇定了心神,小声道:“王爷……王爷说得什么?奴婢不明白,许道婆……”
“来人。”
萧青林只看白芍的表情,就知道自己没有冤枉她,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?他端起茶杯翘起二郎腿,对着进来的两个婆子说道:“拖下去打,打到招供为止,若是一直不肯招,那就打死。”
说完喝了一口茶,见两个婆子凶神恶煞般上前拖着白芍就走,耳听得那小丫头还乱叫求饶,他却是连眉毛都不动一下,若薛明珠在此,恐怕都要为这份冷酷而震惊。
很快院子里便响起了哭叫求饶声,不到片刻,传来白芍嘶哑的声音:“我招,我招了,呜呜呜……别打了,我招。”
不一会儿,披头散发的白芍被拖进来,萧青林正眼也不瞧她,冷哼道:“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东西,说说吧,许道婆都和你密谋了什么?”
“她给了奴婢五两银子,说受人之托,要□□,凡事不用我沾手,只要引诱的香橼给王爷下药,然后我趁机把王爷引去薛娘子那边就行,如此,即便事后王爷发怒,也决计查不到我头上,哪怕您起了疑心,我……我咬紧牙关不认,您没有证据,我……我就不会引火烧身,呜呜呜……”
“这种下三滥婆子的话你也信?”萧青林嫌恶地看了白芍一眼:“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富贵人家处置下人,还要讲究证据的?当我这里是开封府吗?”
“呜呜呜……”
白芍唯有痛哭,萧青林挥挥手,于是婆子上前将人拖下去。他放下茶杯,在屋里踱了两步,忽听外面初一的声音恭敬道:“回王爷,许道婆带来了。”
“证据确凿,我不去见那腌臜老货了,你们给我好好儿的审。”
萧青林吩咐一声,初一答应着去了。他这里长长呼出一口浊气,将杯中水缓缓饮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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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日的收获当真不小,这些彩宝虽是边缘下脚料,可是色泽和亮度都是首屈一指,这样一袋子,总有好几斤,才卖一百两。我真的是……直呼好家伙。”
“娘子太高兴了,让卖家看出来,不然咱们努努力,说不定八十两就卖了。不过比起这个,您让人拉回的这一车石头,奴婢当真不明白,说是翡翠原石,可灰不溜秋的,不就是石头吗?一块二两银子,您这一车,花了足足一千两,我的老天,银钱也不是您这么个败法儿,难怪来江南之前,老爷子那么担心。”
“你懂什么?那些都是从大光运来得翡翠原石,我幼年曾听人说过这种原石的特征,这些石头里面大多都有翡翠,哪怕只有一小半里面能出翠,咱们都赚大发了。”
这个时代的翡翠不如后世值钱,但也是很上台面的材料,大光即是缅甸,薛明珠得了这一车原石,心中欢喜得都要爆炸,绿玉却根本不信她的话,犹自嘟嘟囔囔。
“行了,别抱怨了,回去咱们把钱算一算,我觉着带来的银钱怕是要不太够,看明天找王爷借一点,哎!你说他不会以为我是因为昨晚的事,故意找他要赔偿吧?”
“怎么会?王爷对娘子向来尊重,真要这样想,他把您当什么人了?”
“也是。”薛明珠点点头:“他要敢这么想,我大耳刮子刮他去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后面一个声音悠悠道:“哟!我们明珠女侠这是要刮谁呢?”
“我去!”薛明珠嘴角一抽,悄声自语道:“说曹操曹操到,这货不是顺风耳吧?”
一转身,已是明媚灿烂的如花笑颜:“看王爷这样子,应该是水落石出了?”
“嗯。”萧青林点点头:“幕后主使是你想破脑袋都猜不到的人。”
他折扇一点:“知道你们这个时候回来,累了一天,我已经吩咐厨房早些准备晚饭,这会儿大概差不多了,等下就在后面湖心亭里摆饭,趁着天气好,咱们去那边吃。”
“费那个劲呢,你就直接摆在这院里不得了?虽没有湖心亭让人心旷神怡,也有不少花草,看着也是赏心悦目。”
“也成,那就让她们把桌子摆在门外。”
萧青林如今看薛明珠,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,恨不能千依百顺讨她欢心,自然从善如流。
“这个好,我们家原来就是这样,每到夏日,便在院子里吃饭,又敞亮又凉快。”
薛明珠连连点头,索性不进屋了,就在廊下坐着,问萧青林道:“快说说,幕后主使到底是谁?”
“你不妨猜一猜。”
萧青林挑眉笑着:“不是向来说自己直觉准吗?今儿我就见识见识。”
“可是胡扯,我才来杭州几天?就这院里服侍的,好几个婆子我还叫不上名儿,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?再说了,明明是你的飞来横祸,料着不过是哪个丫头想攀高枝,再简单不过的事,怎么就出来幕后主使了?”
“若我也像你这般想,就还真遂了那幕后主使的心愿,那这件事永远都别想水落石出了。”
“有没有这么夸张?不会是你危言耸听吧?”薛明珠对此说法保持怀疑:“你快说,别吊人胃口,我这会儿可饿了,你再把我胃口吊起来,我怕等会儿变个饭桶吓死你。”
“你太瘦了,我巴不得你变成个饭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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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 萧青林的语气中有着疼惜。薛明珠低头看看自己虽不丰满但也绝不能称之为瘦削的身材,确定这是对面那位的滤镜,遂不再理会:“你说不说?不说我进屋了,憋死你。”
“幕后主使是霓裳。”
“谁?”
薛明珠瞪大眼,萧青林含笑看着她:“对,你没听错,就是你心里想得那个霓裳,那一夜咱们泛舟西湖,你还好一番褒奖的霓裳,杭州城芙蓉班的头牌花魁。”
一口气说完,见薛明珠的震惊表情仍是无法收回,萧青林心里暗暗点头:难得看到她这么可爱的模样,倒可以趁机多看几眼。
好半天,薛明珠终于彻底消化了这个消息,也意识到萧青林不是在随口开玩笑,她眨巴眨巴眼睛:“这……这未免太匪夷所思,我们和那位霓裳姑娘,连话都没讲过一句,她……她为什么要害你?我们根本和她都不认识啊。”
“祸就出在这个不认识上了。”
萧青林敲着廊下栏杆:“那日杭州官员给我接风,席间叫了一班歌舞姬,领舞的便是她,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给她暗示,她跳着跳着就过来给我献酒,我本来不想接,但念着你说过要与人方便,又夸过她,这才勉为其难接过来,可是我没喝,谁成想这就被她记恨上了。”
“这就记恨上了?”薛明珠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什么样的小心眼,不过:“你为什么不喝?美人敬酒,不是和红袖添香一个性质?逢场作戏罢了,你就喝了又能怎样?”
“她用嘴叼过来的,你知道我不是随便的人,再说,我这还有点小洁癖,谁要喝她的酒?接过来就很给她面子了。”
薛明珠无语良久,才又问道:“好,就算如此,她也不至于这么记恨吧?恨到要大费周章买通人给你下药,再说,要下药,得你去她那里才好操作,不然不是白白便宜你身边丫头?等等,你刚刚说这里还有我的事,难道……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?但为什么呢?就……就让咱们欢好一场,皮都不会掉一块,她图什么?”
萧青林幽怨地看着她:“这倒不是霓裳考虑不周,是人家压根儿就想不到,世上会有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。”
当下将许道婆招供的关于霓裳的目的详细解释给她听,然后苦笑道:“所以你想想,她这一条计谋是不是很毒辣?不过是遇上你,所以没有奏效罢了。但若是别的女人,我做下这样禽兽不如的事,要不要负责?可我不喜欢那人的话,是不是两个人一辈子都要痛苦?哪怕昨晚是香橼那个丫头,我……我把她带回府里,看着也郁闷啊。”
他叹了口气:“同样,若你是普通女子,不肯为难我,清白之事对于女人来说,那是比天还大的,你以后还要怎样做人?所以说,霓裳这一条计谋,其实十分歹毒,只是她运气不好,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世上会有你这种……嗯,你这种……”
“奇葩。谢谢,我权当你是夸我了。”
薛明珠揉揉额头,苦笑道:“这什么人呐?就因为你不理她,就因为你理了我,便要害咱们,若我们真的一生痛苦,甚至我为此殒命,她的良心就能一点儿都不痛?”
萧青林冷笑一声:“但凡能做出这样的事,那必定是心如铁石,不然怎都不会对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下手。你以为这世上女子,都如你想象中饱受压迫,温顺善良么?偶尔总会出一个蛇蝎心肠的。”
“你打算怎么处置她?”
薛明珠抬头看向萧青林,却见他目光闪烁了一下,淡淡道:“许道婆这些年做了不少阴私枉法的事,审出后我已着人将她送官,以她犯下的那些罪孽,这辈子估计出不来了。至于那个霓裳……你想我怎么处置她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薛明珠摇摇头:“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纯良,宛如一朵白莲花,别忘了,我可是逼得付家那条白眼狼和我和离的女人。这个霓裳委实太过狠毒,我觉着怎么惩治她都不为过,所以……你自己看着办吧。我这会儿又累又饿,只想吃饭,若能有一壶果子酒佐餐,那就最好不过了。”
“果子酒也有,你是想要桃花酒?还是杏子酒?又或者白梨?是了,我也糊涂了,如今我们人在江南,自然该喝点青梅酒,唔!前天听人提过一嘴,说是去年酿的荔枝酒可以喝了……”
薛明珠眼睛一亮:“那就青梅酒和荔枝酒,每样都来一壶。”
萧青林面色忽然有些古怪,看看四周,忽见绿玉站起身道:“娘子,我去看看咱们的货车是不是该回来了?今天买了那么些东西,要好好查验一下才放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