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刻,“啪”的一声,手被抽了一下,只见面前女子柳眉倒竖:“干什么?以为是做梦啊?那你掐你自己脸去,我这好容易保养出来的脸蛋儿,让你掐出一道疤,还怎么见人。”
“啊!”
萧青林好悬没栽到床下,他也不是喜欢逃避的人,即便事实再怎么不堪,终究需要面对,因深吸一口气,抬起头看着薛明珠,沉声道:“冲动之下冒犯娘子,我……我这真是罪不可恕,要打要杀,悉听尊便。”
“行了行了,少扯这些,赶紧滚下来,趁着绿玉还没回来,帮我把床拾掇拾掇,力求恢复原状。”
哪怕心中万般懊恼悔恨,听见这话,萧青林仍是吃惊不小:“怎么?绿玉还没回来?什么时辰了?”自己原来是这么没用的吗?
薛明珠正把床上的单子和褥子往下扯,闻言只觉一股恼怒涌上心头,奋力将褥子单子向萧青林怀中一摔:“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长时间,都够绿玉走十个来回了?出了这种事,你让我怎么和她说?亏我之前还信誓旦旦……我不要面子的吗?”
“是是是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。”萧青林捧着褥子一脸的羞愧难当,但是不得不承认,薛明珠这个态度,让他心里还好受了些。
她就连受了委屈,也是这样率性直爽,让我这万分羞愧悔恨有的放矢,心里不至于憋闷的难受。
“过来,别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,就算是你自己不小心,让人下了药,这事也是你的错儿多,还不赶紧帮我把床铺好。”
薛明珠风风火火地吩咐,接着又叹息道:“绿玉是个善解人意的,但愿她看见我这番做派,能把此事埋在心里,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,日后绝口不提,也免得彼此尴尬。”
“什么?”
萧青林刚刚扯好更换的褥子使其平整,听见这话不由惊诧万分,接着急怒道:“这样事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?你把我当什么人了?猪狗不如的畜生吗?”
“哈?”薛明珠也是一脸震惊:“怎么着?你还觉得这事儿挺光彩,要到处宣扬啊?合着我……我替你隐瞒还不对了?狗咬吕洞宾也不是这么个咬法儿吧?”
“不是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萧青林抬起手:“明珠,你先冷静下,听我说……”
“说个头,有什么可说的?还有,你叫我什么?谁许你喊我的闺名?叫我娘子……”薛明珠说到这里,就觉着有些别扭,连忙又补了一句:“以后接着叫我薛娘子。”
“我回去一定查明这个中情由。”萧青林眼中戾气一闪而逝,接着正色道:“而且,我说过我会负责,明珠……薛娘子,我虽是个出了名的浪荡王爷,却不是没有担当的男人,我一定会给你交代。”
“哈!”
薛明珠都气笑了,双手抱肘横在胸前,身子懒洋洋倚着床柱,似笑非笑看着萧青林:“好啊!我就听听,王爷打算怎么负责,你要给我个什么交代?”
“我会娶你。”
萧青林一脸严肃的模样,证明他不是在开玩笑或是暂时安抚,他是真的有这个心。
薛明珠脸上笑容慢慢凝固:“那个……你可别扯了,我可不会给你做什么小妾姨娘,就算是侧王妃,我也……”
“胡说什么?我难道不知你是什么性情?我要娶你,自然是明媒正娶,让你风风光光做我的正室王妃。”
“咕咚”一声,薛明珠一屁股坐在床上,但很快就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,指着萧青林叫道:“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,你……”
“男子汉大丈夫,自然一言九鼎一诺千金。”
萧青林还以为薛明珠是想到高门大户中的倾轧之事,尤其她是一个在宅门中受过伤害的人。因走上前,抓起她的手轻声但坚定道:“你放心,不会叫你有半点为难,万事自有我来扛。”
“扛你个头啊!多大点事?不……不不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天经地义的欢愉吗?没有这么严重,真的。我心里其实没怨恨你,更没想过要你负责,我疯了吗?”
薛明珠见萧青林这个态度,不由得急了,说话都有些结巴:“你听我说,我不要你负责,你呢,就回去找出这个下药人便好,我估摸着大概也就是那种想攀高枝的丫头,谁知赶上倒霉点儿,让我遇上了。不过这也算幸运,毕竟我是个成熟的大人,这事只要绿玉不说,就没人知道,我料着也没人敢问你,问了就咬死不承认。反正过些日子咱们也要回京,这里的下人们想怎么传就怎么传吧。那个丫头……唉!虽然行为不检,罪不至死,你看看打发到哪个庄子上就行了……”
萧青林只是深深地看着薛明珠,只看得她心里发毛,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:“喂!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?”
“听着呢。”萧青林这才一笑,双手攀着薛明珠肩膀:“我一直都知道你为人大气,胸襟如海,但这也要分事情。明珠,在这种事上,你其实不用这样隐忍。你不要想着,我是做了这样的事,被逼无奈才只能负责,我没有那么伟大,你不知道,当我说出我会娶你的时候,我才发现,我心里竟没有半点为难无奈,反而更多的是欢喜,原来不知什么时候,我竟是喜欢了你……”
越说越恐怖了!
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儿动摇,那是假的。只要是对爱情还有向往的女人,薛明珠相信,几乎没人能够拒绝萧青林这种大好青年的追求,但问题就是:现实的问题很多,很严重。
“打住打住。那个……我觉着你回去后一定得查出下药元凶,要问清楚她都下了什么药,别不是除了那种药外,还下了什么一见钟情痴心相许的蛊毒之类吧?这事儿可就大了,得赶紧找解药……”
“什么蛊毒?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,都是发自肺腑。”萧青林气:“你少看那些传奇的话本小说,还蛊毒,我看你脑子才是坏掉了。这种事……这种事怎么能就这样过去呢?”
“当然只能这样过去。不然我还能为此杀了你不成?”
薛明珠翻个白眼,却见萧青林正色道:“女子清白大于天,就算你想杀了我,这个态度也是正常,当然,我倒也不会坐以待毙。”
“我不会杀你,你也别说娶我的话。”
薛明珠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,特么的自己这个受害者还要开解凶手,上哪儿说理去?
“归根结底,就是个一夜春风的事。王爷知道我的性情,我可不是讲究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贞洁烈女,其实昨晚……咳咳!我也从中得到了……咳咳……一点那个……乐趣,所以……我们……我们两个各取所需,这事儿就揭过去了,明白吗?”
“不明白。”萧青林干脆摇头:“你不是贞洁烈女,这一点我赞成,我也向来反对女人做贞洁烈女,食色二字,乃是人之天性,凭什么女人就要压抑着?”
萧青林首先表现出他“妇女之友”的优秀素质,接着才认真道:“无论你怎样说,昨夜我伤害了你是事实,我倒不敢自大地认为女人都该爱我,但我们两个言谈投机,志同道合,我昨夜是特殊情形,事实上素日里并不放荡,我想我俩应该还算是良配……”
“不是。”
薛明珠打断他的话,斩钉截铁道:“我实话告诉你吧,我对男女之情早死了心。有道是,情到浓时情转薄,凭它什么海誓山盟,不悔真情,经过岁月的磋磨后,都得蔫巴。专心搞事业它不香吗?王爷,既然你知道昨夜伤害了我,那就请你不要再给我二次伤害,你就让我专心地发家致富吧。若你心里有愧的话,以后我就将你做个靠山,你放心,绝不会让你帮我走歪门邪道,只是生意场上,难免有人使坏,到那时,你可得给我撑腰……“
萧青林见她说到事业,发家致富,一张俏脸上仿佛都绽放出万丈光芒,顿时心中就生出一股不好预感:这……这样都不行?这女人为了她的事业,王妃都不做?苍天啊!难道本王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吗?
一念及此,心都碎了,却只能忍耐着做垂死挣扎:“这件事你也不要先说死,可以再考虑考虑……那个……已经半夜了,我这就悄悄回去,不然叫人发现我一夜未归,到那时,只怕更有损你的名声,我倒是无所谓。”
“嗯嗯嗯,你快回去,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上。凶手最好也暗中调查,别大张旗鼓的,那岂不等于昭告天下了。”
“明白。”
薛明珠的理智一直是萧青林十分欣赏的特质,但此时他有些疯狂痛恨这份理智:为什么?这女人就不能像话本里的女子一样,哭着要自己负责?不哭也行,挠自己几下,逼着负责也好啊。合着那么多话本,她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,就记住了下蛊这种猎奇东西。
瑞王爷的哀怨别提多浓厚,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,悄悄回到自己院中。一看,卧房还亮着灯,看来有人等在那里,很好。
屋里的确有人,香橼妆容精致,身上穿的衣服颇为大胆,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怀叵测的丫头。只是此时她跪在地上,整个人都是木的,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。
萧青林深吸一口气,眼中煞气一闪而逝,接着咳嗽一声,大步走进屋里。
“王……王爷……”
香橼忽然就活了过来,惊恐地看向萧青林,只见他神色冰冷,越过自己来到椅上坐下,那双好看的桃花眼,直如刀剑般锐利,冷冷盯着她开口道:“说说吧,是谁指使你给我下的药?”
“王爷,是奴婢猪油蒙了心,是奴婢贪恋富贵,才做出这样无耻大胆的事,呜呜呜!求王爷饶奴婢一命,奴婢再也不敢了,再也不敢了。”
香橼没有做无谓挣扎,那种药的效果显然已经消退,她这会儿倒是理智的很,知道能保住一条性命,就该谢天谢地。
“你再多说一句没用的话,本王立刻杖毙了你。”萧青林语气森寒:“说,是谁指使得你。”
“呜呜呜!没人指使,是奴婢……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……”
“既是鬼迷心窍,那总得先有鬼,才能迷了心窍。”
萧青林向桌上一倚,以手支着太阳穴:“我相信应该没人指使你,不过……是不是有人这两天跟你嚼了舌头,做了暗示呢?你不妨再想一想。我的耐心不是很多,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。”
“奴婢……奴婢的确是听了人说话,才……才动了这份心思,只是……只是对方不是和奴婢说得,她……她是和白芍在廊下闲话,夸赞奴婢……说我生得美,大概……大概会让王爷收房,白芍说王爷正经的很,没露出过这意思。那许道婆就说,这也是我没福气,不过福气一靠上天,二靠人为,这样的富贵机会,今次把握不住,下次再等王爷来江南,还不知猴年马月,到那时奴婢人老珠黄,只能配个小子奴才辛劳一生……”
香橼一口气将自己受蛊惑的经过说出来。萧青林微微眯了眼睛:“许道婆是谁?”
“她就是个道婆,家里供着三清祖师,平时专门出入大户人家,但凡谁有烦难事,都爱在她那里供些油灯,求神仙保佑。”
“你说,她是和白芍说得这话?”萧青林接着问:“你听到这话的时候,她们可有看见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