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矫情的样子, 是李修延或者米翀,早让梁满月三两句怼没声了,可换做骆峥,她就只是话到嘴边兜了个风, 再开口时, 是难得的好耐性。
梁满月似笑非笑地问, “你是不是想我了。”
那边沉默了几秒,是男人低沉慵懒的笑音, “这还用问啊。”
这一句。
像是搅动春水的汤匙, 梁满月眼底的浅波转眼就变得晶晶亮。
榕城不比北方, 这个节骨眼儿没有雪,只有稀稀落落的雨水,梁满月站在展馆的落地窗前, 望着外头的朦胧的月色, 轻轻吸了口气, “那我去接你吧。”
骆峥以为她在讨自己开心,倏然一乐, “你怎么回事,开个玩笑还当真了。”
“……”
梁满月眉眼一垮, “我说真的。”
榕城离安北不到一小时的车程, 这会儿不算太晚,她应该能赶过去,却不想, 骆峥正儿八经打断她的小躁动。
“真什么真。”
“这都几点了,你回来我不担心?”
原本两个人说好了的,展会结束的第二天,骆峥起大早开车去榕城接她回来, 没想到这丫头完全不经逗,居然还真信了他的鬼话。
梁满月语调轻松地朝四周看了眼,狡黠浮上眼梢,“你要这么说的话,我可就不管你了。”
骆峥沉吟了下,还是拒绝,“你开车回来太危险了,我真不放心。”
他怕梁满月不开心,顿了下,又补充,“我明早上起大早开车,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,这样行不?”
又是那副认认真真哄小孩儿的架势。
让人根本无法招架。
梁满月叹了口气,故作低落地说,“好吧,就这样吧。”
听到这话。
骆峥才安了心。
恰逢言行宽在那边叫他过去,骆峥简单和她说了两句,两人就挂了电话。
这边,在她收起手机的时候,工作室的小助理也卷着宣传单过来,“小满姐,旭哥叫咱们再等会儿,车马上来接了。”
梁满月眼底笑意盈盈的,轻点了下头,“好啊。”
小助理见她心情不错,调侃着问,“这么高兴,是因为过段时间就能看到男朋友了?”
梁满月倒也没遮遮掩掩,“是啊,等会儿我去接他。”
说话间,她再度扭头望向窗外粼粼如墨的月色,轻抿着唇,已经忍不住在想那家伙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。
……
别墅那边。
骆峥跟着言行宽上了二层氛围十足的小阳台。
依旧是悠扬的西方古典音乐配红酒冷餐,只是聚在一起的不是同一拨人。
言行宽的妻子正在和阳台上衣着精致的男女聊天,见骆峥上来,顿时把话头和目光引到他身上,“哎,骆峥上来了。”
骆峥跟在言行宽后头缓步而去,神色是无论何时都淡定的波澜不惊。
也是这会儿,他就着色调缱绻的光线,注意到了那几个人都是眼熟的面孔。
视线就这么交汇了几秒。
随着言行宽的介绍声,热切的说话声再度响起,骆峥扯唇一笑,径直走向其中一个穿灰色笔挺西装,单手握着红酒杯依靠在围栏的男人。
男人身高是这些人里最高的,和骆峥站在一起不差分毫,容貌也是这些人里最出类拔萃的。
如果说骆峥是烈性的酒,那他就是沉冷的月光,即便到现在,步入社会,身上也是那种扑面而来的,一看就是人中精英的气质。
大概是青春时期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,骆峥抬手和他交握了下,抬起下巴笑着点了下,“好久不见啊,周隐。”
周隐回报以同样的微笑,嗓音清越磁润,“好久不见,骆学长。”
见这两位当年安北一中的大帅哥惺惺相惜的模样,其他人也跟着热闹起来,争前恐后地跟骆峥搭话,玩笑似的调侃他,比如这么多年过去,还认不认得围棋社的这帮朋友。
是的。
包括言行宽在内,这几个人都是当年围棋社的,来自不同年级,但成绩都是上层的那一波人。
特别是周隐。
比骆峥低两个年级,刚入学半年,就成了和骆峥齐名的存在,后来骆峥毕业,周隐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安北一中的新任校草。
当年他入社很晚,骆峥那阵子也在准备高考,所以两人交流的机会并不多,但每一次碰头,都有种莫名的亲厚。
后来骆峥考入警校,因为学业和工作种种原因,和高中同学渐渐疏远起来,像这样的聚会,他算是第一次参加。
熟人熟面孔。
还都是让人舒心的那些,骆峥一下就从刚刚心不在焉的状态中抽离出来,接着他人的话茬聊天。
周隐则双腿交叠着坐在他旁边,眼眸温淡,安静地倾听着,时不时再搭上一句话。
直到骆峥在大家的逼问下说出自己有了对象,周隐才稍稍撇过眼去,狭长的眼微挑,眼神好像在说“你也有今天”。
毕竟这俩人在当年,都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。
骆峥轻酌了口鸡尾酒,笑着调侃回去,“你也配用这种眼神看我。”
周隐好整以暇地挑眉。
骆峥半眯着眼,无情拆穿他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学时候的风流韵事。”
“是么。”
周隐唇边荡起浅淡的笑,眉眼依旧是那副十年如一日的优雅斯文,却又保留着一些距离,而这份距离,在面对骆峥的时候,会自然地消融掉一些。
这种气场的被言行宽他们形容为,强者的惺惺相惜。
骆峥莫名想到这些,呵笑了声,“所以现在是怎样,你和那姑娘成了没。”
周隐晃动着酒杯里的红酒,月色和星光点缀在上面,轻轻浮动。
不多时,男人喉结涌动,扯唇发出一声清淡的笑,“早吹了。”
笑意蕴含着一丝淡淡的自嘲讥讽。
犹如他这躯壳里的灵魂。
带刺且锋利。
周隐一丁点儿都没变。
骆峥在小酌间,得出了这个结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