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洵端着茶杯的手顿住, 略带浑浊的眸因为男人质问的话语声缓缓抬起。
他放下手中的茶杯,满是沧桑的手握住一旁斜靠着沙发的拐杖。
此时的院外,忽地乌云密布, 似乎要有落雨的迹象。
堂厅的窗户未曾关紧, 有几捋秋风打进来。
蒋毅立在一旁, 瞧着这两位爷孙剑拔弩张地气势, 忍不住紧张。
他怕贺时修一个气急真的会对贺洵动手。
毕竟过去贺洵对他确实是实打实的坏,没有可以洗白的地方。
蒋毅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,然后他就听见贺洵沉声开口:“人不见了,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
贺时修闻言, 语气更加冷冽, 眼神嘲讽:“除了你,还能有谁。”
近乎肯定的语气,蒋毅明显看到贺洵身子轻微颤了一下。
他看向贺时修,眼底流露出一丝不稳定的情绪:“在你眼里, 我就是这样的人?”
或许是在宋漪禾面前装久了, 虽不是真的, 但装久了, 身上总还是沾染了几分君子气息。
所以此刻的贺时修即使心早已被暴躁的情绪侵蚀啃咬,可明面上却只是一闪而过。
不及以往的万分之一。
“难道不是吗?”男人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么一句。
轻飘飘的几个字,成功堵住了某个本欲发作的人。
蒋毅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旁观沉默下去, 他得做这个中间人, 就算他们不买账也得做。
于是他走到贺时修跟前,替贺洵解释:“老爷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家里,最近一次见宋小姐,还是上次在医院偶遇……”
话刚说到一半,贺洵怒气冲冲地打断他:“蒋毅!和他解释什么解释!”
蒋毅脸色一紧:“老爷——”
贺洵冷哼一声:“既然觉得是我做的, 直接去告我好了。”
蒋毅一听他这火上浇油的话,顿时头大。
明明被冤枉了心里委屈,可说出口的话还是这么死要面子,这不是明摆着活受罪嘛。
他心里一转,正要开口,可却没人给他机会。
只听贺时修幽幽开口:“如果让我发现和你有关。”
贺洵凝眸注视着他:“你想如何?”
贺时修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低声冷笑一声,其中意思让人琢磨不透。
直到他缓缓抬起下颌,目光直视前方,瞥向贺洵的那一瞬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:“您有一句话说得很对,我确实很像我的父亲。”
“你——”贺洵气急。
他在威胁他!
贺洵喘着粗气,拐杖狠狠地敲着地面,他撑着它从沙发上起身。
过去那个叱咤商场的人雄狮早已头发花白,背影微微佝偻着,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老头。
四两拨千斤的话说完,作用起到了,贺时修便没再停留。
虽然贺洵不是什么好人,但他知道这次联系不上阿禾和他的确没有关系。
贺时修虽然厌恶他,却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。
从贺宅出来,他冷冷地瞥向车后躲着的俩人:“出来。”
几秒后,车轮子旁的两道鬼祟身影动了。
陶呈推着江立从车的另一方出来,因为过来的急,他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,挂了电话后,匆忙拿了药就赶了过来。
主要是江立电话里的语气听着似乎很严重,大有一种他晚来一秒贺时修就会立刻没命似的。
陶呈轻喘着两声,然后走近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两瓶药,小心翼翼道:“听说你药吃完了?刚好我过来的时候顺手装了,那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吃吧,正好江立刚才口渴买了瓶水还没喝。”
贺时修瞥了他一眼,神色淡淡:“什么药?”
陶呈愁着他这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,心头惴惴:“就是你之前一直吃的,可以让你很好且更有效率地投入到工作中,让你能够到达平静的最高境界,从而能够拥有极为准确且冷静的分析和思考能力的药。”
他絮絮叨叨了老半天,绕了一大圈说了这么一长串委婉的话来,江立静在一旁听着都渐渐失了耐心,更何况贺时修了。
“谁让你过来的?”贺时修凝了他一眼,气压倏地低下来。
陶呈只觉得自己的寿命又要减一年,为了保命他只能出卖队友,于是就见他迅速指向江立:“他。”
被推到漩涡中心的江立:“……”
等他回去就和陶呈割袍断义。
虽然陶呈很没有节操地将一切推给了江立,但对贺时修的状况他还是很认真的。
刚才种种行为,除去有推卸责任的原因,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岔开贺时修此刻的思维,让他能够更容易接受自己送来的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