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点墨阁后, 赵明锦才反应过来,高齐是在配合着叶濯支开她。
天墨于机关一事素有研究,就算真需一人趴在阁顶, 暗中记下那镶金盒子的打开步数, 最合适的人选也不会是高齐。
就算高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, 叶濯当真安排了他, 但他是个年纪轻轻又手脚麻利的,总不见得下个点墨阁的速度, 比她与叶濯从清石轩赶来的还要慢。
即使想明白了,赵明锦也没调转脚步返回,而是踏着一路的白月光去寻了天墨,等她带着天墨回来,点墨阁中除了“扭伤”腰的高齐, 其他人都已离开了。
“有劳娘娘了, ”高齐笑得一脸讨好,“今夜人赃并获, 王爷进宫去了。”
她哦上一声:“王爷临行前可说什么了?”
“叮嘱娘娘早些睡。”
话音落后,天墨已经走到高齐身后, 装模作样的要给他宽衣看伤。
“娘娘您看这……”高齐紧捏着衣襟领子, 摆出一副她在这里多有不便的模样。
赵明锦嘴角一勾,背过身去, 欣赏着点墨阁墙壁上的山水画:“我瞧着你那腰伤颇重, 先让天墨看看,若天墨没甚好法子, 我就出府去给你寻个良医,毕竟,”她话音一顿, 轻飘飘的说,“我脚程快。”
“……”
半炷香的功夫过去,天墨叮嘱高齐一句“好生休养”便溜了,高齐将衣衫整理妥帖,起身欲走。
“娘娘,天色不早,我就先……”
赵明锦打断他:“王府地大,客房也多,我已命绿儿给你收拾出了一间,你是为我王府办事受的伤,怎能让你连夜奔波。”
“也不算奔波,娘娘……”
高齐抬眸时,恰逢她转过身来,双眼微眯眸光薄凉,看的他硬生生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。
不多时,绿儿备了茶水夜宵进来,赵明锦走到桌边坐下,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:“过来坐,今夜留下你没甚大事,”她轻啜了口茶,道,“本将只想问问,冯检此人你可识得?”
提到冯检,高齐陡然坐直了身子。
“冯右相自是听说过,但是娘娘,我那时比如今的天墨还要小上一些,对他实在谈不上识得二字。”
“将你听说的,说来听听。”
“……”
高齐对于冯右相是当真不熟识,他出生时,冯检就已官拜丞相,而他爹那时还不是刑部侍郎,只是刑部的一个小官吏,接触不到这样的大人物。
他对冯检的大多了解,确实只限于道听途说。
“听闻冯检来自边远小城,家境贫寒,不过才学渊博且见识不凡,是承化十年的殿试状元。”
“承化十年,如你现下一般年纪?”
“不,那时他已是而立之年了,”见赵明锦要开口问,高齐又补充道,“冯检虽有经世之才,行止却与旁人不同,所做文章亦受影响,总之写出来的东西颇有些离经叛道,几年科考都被评了末等。”
一个甚有才华与能力之人,写出的文章是得有多离经叛道,才会屡试不第。
她忖度片刻,没想出来。
高齐只好接着道:“就比如他以为的天下之主,当贤德者居之,不该止于皇族血脉。”
赵明锦眉梢一挑:“不臣之心昭然若揭,这样的人,先皇竟还重用于他,真是……”
真是糊涂!
高齐挠头:“先皇久居宫中,许是见惯了教条文章,偏巧那年亲阅考卷,又偏巧看到冯检那不拘一格的文章,就召了他入宫觐见,据说相谈甚欢。”
“先皇驾崩两年后,他起了谋朝篡位的心思,是觉得自己德才兼备可堪大用?”
“这……兴许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