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爱拿着玫瑰糖蹦蹦跳跳地跑来,叶满忙把李温棋推开,口里还有没融化的糖。
“七婶婶吃糖!”小爱拿着柳嫂新给的玫瑰糖,举起小手往叶满嘴里喂。
李温棋撑着膝盖坐在榻上,抹了下嘴角一脸餍足,“你七婶婶方才吃过了。”
叶满手向后拧了他一下,没有拒绝孩子主动递来的美意,哄着小爱玩了一会儿,她便又去跟着方文一起除草捉小虫子了。
叶满想起来之前遇到宣元白,便将宣元白跟李四哥也相识的事情告诉他。
李温棋听后,心里就觉得微妙,“怎么皇上驾临钱州,这个宣元白也在钱州,还跟四哥认识……”
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巧合有点不对劲,可若真说是巧合,那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不日,李温棋和叶满送李爱回钱州府,李温棋觉得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儿也不是道理,便想及早确认一下,私下问李四哥道:“四哥可知道当今圣上的名讳?”
李四哥不明他忽然问起这话,却也了解他这个弟弟并非会做没道理的事情,便直言道:“圣上复姓轩辕,单名一个佰字。”
李温棋一听,都不用再多问了,再大的巧合也不会巧到这个份儿上。
“皇上出行,是化名宣元白?”李温棋沾了茶水,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。
“确是如此。”四哥没有隐瞒,见他如此清楚,必然是有一番际遇,“你与皇上见过了?”
可不是见过了,还不止一次。什么撞忌讳宣元白的,这化名就差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。
李温棋暗自嘟囔了一番,将此前遇到宣元白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。
李四哥倒不知道皇上曾跑到百州去的事,听后也难免惊讶。
若是以前,李温棋没准会觉得遇到真龙天子是走大运,但叶满身世在那儿,他最怕的就是万一有泄露叶满牵连上了两国邦交,所以面对忽然冒出来的皇帝,他是退避三舍犹不及。
李四哥不知晓这一层,只是他身在官场,深知伴君如伴虎,况且他们李家行商名望颇高,若是牵扯上皇家也不尽然是好事。
可当真皇上给了脸,你要不接受,反而有点不识抬举了。
“说起来也是点头之交,以后不会常见,顺其自然些便罢。”
李温棋巴不得永远不要再见,他可没那个攀附的心情。
只是有时候越如何想,老天爷就越要跟你反着来。
李温棋和叶满原本就要回无梅山庄,四哥让他们在府上过夜,等翌日他也备办些东西庆贺五弟有子之喜,李温棋就寻思再带叶满去街上转转。
街上还有猜灯谜的,叶满看见小摊子上的小红灯笼精致可爱,便想带一个回去给小爱玩,遂拉着李温棋到摊子前猜灯谜。
灯谜都不太难,但叶满从不射猎这些,所以知道得相对较少,但有李温棋这个“百晓生”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了。
“唐伯虎点秋香,打一节日。”
“啊……这个我知道!是中秋!“叶满兴奋道。
“聪明。”李温棋扯下灯谜,接过来老板递来的灯,“还想要哪个?”
“那再要一个兔子灯吧!”叶满指着架子上头栩栩如生的小兔子,不掩喜爱之情。
“嘴巴不多却能闹,打一字。”
“是哄?是嚷?”
李温棋把灯谜贴在她脑门上,“是‘满‘。”
叶满一时没反应过来就信了,可又纳闷不已,拿着灯谜左看右看,“满字也没嘴啊……”
李温棋笑起来:“是‘吵‘。”
叶满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捉弄了,踮脚打他,“你又骗我!”
李温棋捉住她的手笑:“看看你还不闹么,我这么说也没错。”
叶满见灯谜摊前的老伯笑眯眯地看他们,不好意思地站了回来,却又不甘心地拿头顶了一下李温棋。
李温棋安抚地摸摸她的头,拎着两只灯继续往前逛,走着走着就跟宣元白那主仆俩遇了个正着。
李温棋在心里感慨,也不知是他跟叶满谁的运气好,这真龙天子还隔三差五就遇见。
此前李温棋就犹豫了很久,觉得还是当作不知道,如四哥说的以后也未必能见着。
简单寒暄了几句,两伙人就各自分开了,可等李温棋二人回府的时候,又聚在了大门口。
李温棋想装都有些装不住了,除非他四哥伙着宣元白来哄他。
“你也住在这里?”叶满是全不知情,只管好奇一问。
宣元白自若道:“来拜会朋友。”
“噢对了,你跟四哥是认识的!”叶满想起来,便没顾忌地跟他一道进了大门。
叶满拿着灯去给小爱,见着李四哥就道:“四哥,有你的朋友到了!”
李四哥偏头一看人,下意识就是一揖,“皇——”
“不必这么多礼。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”宣元白忙拦住李四哥,没让他叫全。
李四哥看看宣元白,再看看自己七弟,着实不知该如何。
李温棋看他四哥为难的样子,觉得也没必要,也深深一个揖下去,“此前草民无知,多有无礼之处,还望皇上恕罪。”
叶满一听,眼前这个“春天的太阳”居然是当今皇上,也愣住了,看到李温棋朝自己招手,才慌忙去了他身边,挨着他行了个大礼。
宣元白则叹了口气:“原本还想瞒着你们的,就怕你们如此。”
“皇上千金之躯,我们夫妻二人眼拙,怕是无意中怠慢了您。”
宣元白身为上位者,多少阿谀奉承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,文武大臣成天不是劝谏就是恕罪,他听都听腻了,因而再闻这些相似的话,就觉得有些无趣。
他倒觉得百州赏花那日,李温棋数落他年纪轻轻想不开的话倒比这些好听多了,还有叶满递给他的点心,也比宫里的香甜。
“我既微服出来,便是不想再端着身份。上次承蒙你们夫妻援手,我也一直记着,还想什么时候请你们那顿饭呢。”
李温棋暗道您忘了才好,可上赶着给当今皇上没脸,他又不是脑子出了问题,斟酌着语气不敢有所差池。
比起李温棋,叶满倒是没觉得皇上有多么不可近观,反正她有个大王哥哥,还有个大将军舅舅,不觉得有什么区别。
就是看宣元白斯斯文文的,说起话来也温柔得像能溺毙人似的,有点好奇他怎么压得住群臣。
李温棋则越发觉得此人不可小觑了,都当上皇帝了,统领一国,又岂会真的温温和和的。
联想起来一些事情,李温棋的后脊背都出了一层汗。
单看宣元白说话做事,也全没有皇帝的架子,李温棋听他还有深交的意思,其实内心是一万个想拒绝。
可皇上想跟你交朋友,你还躲着拒绝,那不是给脸不要脸么。
李温棋也只能如常处之,再依了四哥那个“顺其自然”的话。
叶满看他皱了半天眉头了,回屋也不见舒展,伸着指尖在他眉心点了一下,“都快皱出来一个川字了,其实皇上也没有什么嘛,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!”
李温棋不禁笑道:“果然是皇家出来的小公主,见过大场面,我这平头老百姓可是出了一头汗。”
“那你还算皇家的驸马爷呢,不要妄自菲薄!”
李温棋被她两句话逗笑,说了自己的担忧。
叶满想了想问道:“你觉得我的身世真能瞒一辈子么?”
平心而论,李温棋还真不敢保证,只是眼前要做好十全的把握。
“我也一直觉得,这世上不会有不透风的墙,便是现在不透,时间长远了不也得透?我的身世也一样。所以我觉得,跟当今的皇上交个朋友也没什么,多拍拍马屁多献献殷勤,万一以后真的败露了,他也是我们这边的,还能帮我们遮掩过去!”
“想得还挺美!”李温棋都不知道她哪儿这么些想法,笑得都顾不上理会那些烦心事了。
叶满佯装严肃道:“你就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?”
李温棋咽下笑声,回道:“极有道理。”
“本来就是!”叶满觉得她那个当和卓的哥哥都能成天往民间跑,跟老乡们混得如同一家人一般,换到中原也是大同小异。
起码一开始的时候,宣元白表现出的也均是和气,便是摊开身份,也没有半点架子。
叶满觉得,如果以真心处之,必然也能有真心回应,还分析得头头是道:“他一个皇帝,万人之上,平常肯定没朋友,不然也不会只带着一个老仆人自己跑出来看花。”
“说当今皇上没朋友的,你大概是第一个了。”李温棋敲敲她的头,无奈笑道。
“实话实说么,不然他堂堂一个皇帝,又何必紧着我们交朋友。”
叶满的话虽天真,也不是没有道理。宫廷之中尔虞我诈,古来亲族争皇位都能血流成河,父子相疑,兄弟相残,能有个全心信赖的朋友那真是天方夜谭。
也亏得本朝尚算和谐安稳,宣元白是正宫所出,继任大统是顺其自然的事儿,也没有那些闹心的母族亲戚添堵,倒是省了许多麻烦。
不过治理天下,又并非说说就行的事,每一步都是小心谨慎,远比做生意要赚钱费神多了。
李温棋忽然觉得,当皇帝也未必都是好,不然堂堂皇上也不会大过年都不回宫,赖在钱州府不动了。
“给你这么一说,我都觉得皇上成了雪地里的小白菜,可怜扒拉的。”
叶满点着头道:“那没准真可怜呢,我哥哥成天嚷着不想当和卓,可见万人之上也未必就轻松。”
“这倒在理。”
“对了,上次拿回来的信我还没拆呢,回信的时候要不要把这件事也告诉舅舅?”
李温棋考虑了下,道:“照说,万一以后真的露馅儿了,也不至于两头慌了手脚。”
“那明天回去以后看过信,你帮我把这件事回了。”
中原与大曜往来信件时间颇长,所以每次写信,夏哈甫都是事无巨细,连吃喝拉撒都要写上。字迹从工整到潦草,明明都懒得动笔了还要啰嗦个不停,后面直接都用画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