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要走, 李温棋也是不紧不慢,第二天还刻意在镇子上盘桓了一阵,采买了一些东西, 及近午时方才动身。
夜里睡得迟, 叶满觉得还有些困倦, 上了马车便伏在李温棋膝上打盹儿。
李温棋自觉理亏, 不去打搅她,用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, 让她补个好觉。
红叶镇相去钱州尚有一段距离,李温棋先让明平把车驾回了无梅山庄,毕竟有相熟的人在,一应事情都好商量,最主要的是他会比较放心叶满。
马车到时,叶满正睡得香甜, 李温棋没叫醒她, 直接把人抱着安置去了后厢房。
他们离开总共也就两天,这会儿回头定然不平常,方文等得李温棋出来, 便问道:“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?”
他不禁忧心地朝屋里看了下, 以为叶满这一路睡着未醒是身体不舒服。
“只是路途劳累。”李温棋说了声, 方又说起自己在红叶镇所遇的事情。
方文道:“你是想把侄媳安置在这里, 孤身前去调查?”
“目前什么情况还没弄清楚, 实不宜动用太多人引起注意, 我已经修书给了四哥,待我将事情始末查清,再叫人剿匪不迟。”
“话是这么说没错,只是你在那里也是人生地不熟, 若有差池可不行。”方文拧着眉,并不同意李温棋的打算。
李温棋笑道:“我只是乔装去调查,又不是要去拼命,先生大可放心。”
“那也不行。”方文蹙眉沉思片刻,想了个法儿,“这样吧,我叫两个人跟你前去,也好有个接应。不然你一个人跑没影了,我实在不放心。”
方文结交的江湖朋友不少,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,只是这些年隐居在此,才一副不问世事的态度。
李温棋虽然性子不羁,却不会在毫无把握之下把自己置于险地,有方文的江湖朋友助力,李温棋自然是乐意的,当下便没有拒绝。
方文又问道:“你欲行这打算可跟侄媳商量过了?”
“自然。”李温棋答得一脸自若,至于在哪儿商量的怎么商量的绝口不提。
方文不疑有他,没有再多说什么。
叶满这一觉补得昏天黑地,醒来发现就在无梅山庄,不觉有些恍恍惚惚。
明平被留下来照应,按照李温棋的交代,在叶满问起之际就说他去钱州找四哥办一些事,也免得她担心。
明平总以为叶满性格温和,也没脾气,平常又对七爷那么信任,应该是随口就能蒙混过去,谁成想他一说罢,叶满就问道:“他是不是回红叶镇了?”
明平被问地一愣,反应极快道:“可以说就为这事,七爷去钱州让四爷带衙门的人去处理。”
叶满没再说话,心里边头一次生起一股气来,明平圆得再多她也不相信。她直觉李温棋昨天才说了要管红叶镇的事情,就不可能言而无信,这次必然是去了。
叶满知道他把自己放在无梅山庄的用意,不过还是有情绪起伏不定,之后又由不得胡思乱想,是不是自己太累赘了。
明平见她异常安静,反而不知道说什么,挠挠头劝道:“七爷一向有本事,他既然打算管了就一定有办法,少夫人不必太过忧心。七爷说了,后日午时,他一定准时出现在少夫人面前。”
叶满闻言,不禁无奈地哼了声气。那人怕是知道她万一要不信问起来,便叫明平说了后边这些话,当真是想得周全。
虽然知道李温棋有这本事,可对上的毕竟是一帮土匪,叶满独自呆着难免牵肠挂肚。为了转移注意,她只能绣绣东西打发时间,几乎是掐着时刻等后日的午时。
话分两头,且说李温棋已随方先生的两位朋友折返红叶镇。
朋友遍布四方的好处就是出行方便,方先生的朋友虽也不熟悉这红叶镇,不过打探消息极快。
这里地处偏僻,镇上的资源都是靠路过的行脚商采买,本镇的人则很少外出,加上今年闹土匪,就更没人敢随便走动了。
李温棋一行扮作杂货商,暂时在镇上歇脚,除了来采买东西的镇民,倒也没有引来特别的注意。
方文想着李温棋此行的隐秘性,所以特意找了一位年长些的兄弟,为的便是紧要之时多给他些参考,免得他年轻冲动坏了事情。另一位则跟李温棋年纪差不多,身手不凡,是个中好手,就是性子也有点急。
“我说林老,咱蹲在这儿都一上午了,真来卖东西啊?”陶冷说着挪了个地方,他觉得自己脚下的地儿都被蹲出来两个脚印了。
“急什么,你也知道自己是来打探消息的,可不是就来剿匪的。”林老吐了口烟,睨了眼不乖觉的陶冷,让他别跟个猴儿一样呆不住。
李温棋的耐心虽然好点儿,但也按捺不住道:“据镇上的人说,那帮人就在南边的帽儿山上落脚,我们要不要前去那里刺探一番?”
“我听你之前所言,你觉得这镇上有山寨的眼线?”
李温棋点点头,“镇上的人都不敢出去报官,凡是出了镇子就必然被打回来,所以我有此猜测。”
“小地方的人又没见过世面,被威逼利诱都是有可能的。”林老说罢,用手里的旱烟管略指了下前方,“看到那边探头探脑的小子没?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内应。”
陶冷不信,道:“林老一眼就看出来了?”
李温棋也顺着往前看了看,暂时没有言语,等着林老分析。
“我们在这儿蹲了一上去,几时有过回头客?这小子在这儿转了半天,打我们跟前过去也有三四趟了,焉知不是盯梢的。老汉我看人一向准,就是打个照面都能认出他的灰来。”
陶冷听他如此说,笑了笑倒也没有反驳什么,李温棋便知这老掌柜一定有几分过硬的本事,当下收敛自己的脾气,谦虚起来。
又蹲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,那鬼鬼祟祟的人大约是见他们真在此处买卖,才打消了疑虑走开了,林老旋即用烟杆戳了下陶冷的胳膊,“该你小子出动了,仔细跟着别打草惊蛇。”
陶冷欢快地应了一声,健步如飞,眨眼就不见了人影。
林老旋即对李温棋道:“七公子不必焦心,这小子虽然好动,办事却很麻利,我们这一趟定能有收获。”
且不说林老是方先生的旧友,就是仗着他的阅历,李温棋也不敢怠慢,忙道:“林老客气了,直唤晚辈名字便好。”
林老笑了笑,对进退有度的年轻人很有好感,况且还是方文的忘年之交,自然会高看几分。
“这年头,热衷路见不平的年轻人可不多了,你有此心,老汉必然要出全力。”
“当不得如此,也是好管闲事罢了。”李温棋自谦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