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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、腐草为萤

这特么……闹鬼呢。

他再看,清楚了,路野在他床下头睡着。

路野大概实在是被他闹得不行,在地上随便铺了个垫子睡了。

路野睡得很稳,右手搭在海远的床上,轻轻握着海远的腕子,拇指尖扣在海远的脉搏处。

月光透过窗帘,成一小块方方的纱,半截罩在路野眉心。

海远没有睡意了,侧身,慢慢滚了滚,挪到路野跟前,低头看着路野。

他细细看路野,都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
路野呼吸很安稳,让他有一种十分安定的感觉。

路野今天很累了吧?路小道毕竟会飞的,嗖嗖跳那么高。

手好看,骨节清晰分明,真不考虑去北影么?

但是这双手握手术刀,好像会更……

性感?

海远感觉自己这个形容有点不对头,微微笑了。

路野一睁眼就看见海远在笑。

海远一半身子在月光下,眼底有一点光。

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,路野开口:“醒了啊?”

睡意很浓,低沉沙哑,有点别样的感觉,像是放松了一切警惕而呈现出来的一点孩子气。

海远说:“嗯,你上来睡吧?”

路野说不了,一会儿再被踹下来,再给他摔半身不遂了。

海远说:“路野,对不起。”

“别瞎对不起,逗你呢。”

“谢谢你。”

“别客气,陪你聊会儿天?”路野困如狗,挣扎着坐起,看海远。

两人都没管手,就那么牵着。

海远说:“我续个费。”

路野:“什么费?”

海远说:“手,保管费。”

路野一下笑清醒了:“你记得呢?”

海远说:“嗯,但是明天不一定能记得这会儿的事。”

海远还是躺着不动,但应该不是动不了了,可能就是在保持静止避免心头那点不好意思。

海远说:“好奇吗路小道?我为什么会这样。”

路野觉得自己的心疼大概是好奇的九九八十一倍吧。

路野说:“想说说吗?”

海远说:“不,你算啊,你不是会算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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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野嘶一声说:“我的法术用在猜明天的彩票号码好不好?”

海远笑了,说:“我出过点事,之前说我捅过人不是骗你的,泰明书院你应该在新闻里看到过,我在里头戒过网瘾,被电击过,但我就呆了一礼拜。”

路野一瞬间头皮炸了下,一种血雨腥风的愤怒跟狠厉翻涌,将他吞没。

什么人会想着把海远送进去矫正。

矫正什么?

学习不好?

泰明书院,就是那个非法戒网瘾的学校,仁义礼智信修身明德做底子的行为矫正机构。

老祖宗干干净净的智慧被用来做矫正不良行为的武器。

但那些机构书院不是学生学而时习之的桃源乡,反像是奥斯维辛集中营。

殴打、监禁、电击,道路以目,礼教的恐怖主义,真正的礼崩乐坏。

路野回忆,应该就是最近的事。

放暑假前吧?当时好像听说……书院老大被捅了,但没什么事,似乎直到现在都没被抓起来。

这种非法矫正的机构依旧满世界都是,安平也有。

路野下颌动了动。

海远那道长长的疤。

第一次见面,他说海远那么怕疼打什么架啊,海远说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么?你这种象牙塔里当钉子户的……

当时路野就知道那道疤时间不长。

海远还恐吓他说,知道这疤怎么来的么,捅废了个人。

路野当时觉得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个小二世祖啊。

现在想起来,只觉得万幸,万幸,海远那会儿,还愿意喊疼。

路野心揪成了一团,嗓子被什么堵住了。

海远说:“其实我没有网瘾,只是讨厌被塑造成一种样子,我觉得人可以不一样。我在书院里头碰见一个朋友叫三三,他死了。”

路野停了很久,就那么看着海远。

一会儿路野拇指轻柔地摩挲,安抚海远,说:“过去了。”

过去的如果真的能过去,该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