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6、七月十一.

“这是他送我的互惠互利,咱们家的海船入他后梁港口,可免查免关。”她抬眸子道:“我已叫人使过一次,后梁的官员都认了的文书,岂能是造假?”

萧君浩帮着把那文书塞进信封,又原模原样的收进画卷。

又随口道:“你跟他们做什么买卖?”

常娆淡淡的道:“抄家灭族的买卖。”她笑着望他,“那你还入赘么?”

萧君浩将画卷放好,抱住她啃了一口,他惩罚似的咬破了她的唇,血腥味在口腔间弥漫,常娆觉得不舒服,那股子淡淡的腥味教她些许反胃,萧君浩却掠夺似的汲取她的每一寸呼吸。

她便是想要干呕,也没有动弹的力气。

好一会儿,萧君浩才把人放开。

常娆嘴上破了的口子滚烫的疼,她抽着凉气拿帕子去沾,还隐隐能瞧见淡红的血迹。

就听见萧君浩道:“就是剥骨剜心,我也入赘!”

常娆顿时顾不得嘴上的疼痛,笑着揽住他的脖颈,低低的道:“好。”

又三日,天大好,无雨有云,风里也没了热气,萧君浩缠着常娆从常家绣庄里出来,上了马车。

等一行人走后,绣庄里一个做活的绣娘小声同跟前的人抱怨:“真是只要活得久,就什么希希罕儿都能瞧见。”

“……原先人家说咱们这位女东家不守妇道,私下里豢养小白脸的那些闲话,我还不信。”

“……嘿,这肚子里都揣上了,才想起来改嫁,真是商贾出身,不讲究礼义廉耻那些。”

她锁好最后一针,才拿小剪子断了线头,又道:“便是底下那些村子里的姑娘,也没有放着高门大户的夫君不要,偏养了小白脸的,人家也是有些本事,如今二嫁,还能是个威武将军。”

同她说话那个婆子也不敢回她,只挤眉弄眼的想要制止她后面的话。

那绣娘应是成了亲,自认为经验丰富的继续道:“她倒是个会享受的,刚才量尺寸那会儿,那位小将军只着里衣裁量,瞧那大约的轮廓,倒是个有本钱的主,等回头我要是赚够了银子,我也要讨几个年轻力壮的来,咱也尝尝这人间滋味。”

正说着呢,就听居高临下传来熟悉的声音:“也是你赶上我心情好,能给你解释两句,守妇道那事儿是给你这类女子定的,却与我没有半点儿干系,我倒是个大肚,不会跟你生这等闲气。”

那绣娘扭头,正瞧见不远处台阶之上站着的那人,正是刚才从大门离去的女东家。

慌忙丢了针线,只跪在那里,一巴掌一巴掌的打自己的耳光,不住的求饶:“东家,我错了!是我嘴贱,说了不该说的话,求您饶了我这次吧!”

常娆由萧君浩搀扶左右,跟前站了绣庄的掌事和管事的婆子,这会儿因那绣娘的一番话,个个低垂着脑袋,半句也不敢多说。

“啪啪。”琉璃上前,丢了那掌事两记耳光,怒骂道:“平日里主子没亏待过你们,好好的庄子叫你们管,怎么连手底下的人也降不住?”

那掌事的慌忙跪下认错:“小的知罪!小的知罪了!”

常娆没有说话,只托着肚子,睨了那掌事的一眼,才叫人领路去了别处。

琉璃在这边却不依不饶起来,走到半途想起来要把新娘的喜服腰身再放一寸,免得到时候肚子又大,临时再改来不及了。

不曾想,竟在这里听到了这些人胡沁。

“绣庄一向是咱们常家最要紧的地方,主子器重你,才指了这处给你,怎奈你是个不顶用的。”琉璃不去说那乱说话的绣娘,只拿掌事的责骂。

也不避人,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前,声音大的叫所有的人都能听见。

那掌事的没有尽到约束手底下人的责任,挨了打骂,也只能碘着脸陪笑:“姑娘说的是,小的以后谨记,绝不敢叫她们再满嘴浑话了。”

琉璃轻蔑的哼笑,拿眼梢看人:“也就是眼看着大喜的日子,你也是交了好运,得了主子鸿恩,若今儿是单我一个过来,合着庄子里都是买断了的奴才,便是乱棍打死,也只需在官府勾了奴籍。”

“……不敬主子,连口薄皮棺材都不用赏下!”

“是是是,姑娘说的对!”负责约束绣娘的婆子也在旁边帮腔。

琉璃翻翻眼皮看她一眼,吓得那婆子两腿哆嗦,膝盖一弯,跪在跟前,再不敢多说一句。

还是常娆进去从新量好了要改的尺寸,出来要走,琥珀过来劝了两句,才叫琉璃哄了过去。

等人又走,绣庄的掌事跟婆子皆瘫坐在地上,身上尽是冷汗。

那婆子拍着胸脯顺气儿,小心的跟一旁掌事的问道:“刘爷,那位姑娘是谁啊,竟比东家还要厉害?”

掌事的沾着额头的虚汗,心里庆幸没叫丢了饭碗,他因后怕,连嗓子都喑哑了三分:“是谁?是你我的祖宗!”

他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,咬着牙,指头点着那刚才胡言乱语的绣娘,恨不得扒皮抽筋的骂道:“你个贱人!老子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待你,别的庄子里的人只会给掌事争光赚脸面,偏你要害死老子!”

他过去抽了两记耳光,把刚才自己挨着的都送了出去,又气不过,只好生嘱咐那婆子,绝不能放过了这贱人。

再说常娆这边,马车上了官道,萧君浩怕她听了刚才的话,心里不是很受用,也不在外面骑马,跟着钻进了马车,在她跟前说话。

“别听那些风言风语,再有这些,只割了她们的舌头!”

常娆手里捏了几样盖头的花样,选了一个如意的出来,放在手边的小几上头,拿杯子压了,等回头叫琉璃她们去安排。

听萧君浩劝她,常娆笑着抬头,道:“骂些浑话而已,又长不到我身上来,前些日子我去铺子里,就连街口卖菜的婆子见了我的马车,都要在底下唏嘘几句,我真要计较,还能把所有人都给抹脖子不成?”

话里的意思萧君浩听得明白,这话不是她头一次听见了,起先还气,听得多,早已经气不起来了。

见他手边握紧了拳头,常娆反倒是笑着安慰他:“你也别气,拢共这些东西不可能是无端生出。冤有头债有主,等我归了包堆的都查清楚了,自然是要找那造谣生事的人去要个说道。”

萧君浩牙关要紧,脸上一片凌色,追问道:“是谁?”

常娆美眸轻颤,冷冷笑道:“恨我恨到要坏我名声的,除了武安侯府那位不安分的,你说还能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