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娆又笑着催了一声:“怎么,主子才抬举了你,你就要不识抬举了?”
虽说她现下脑子糊涂,意识都是不大清楚的样子,可身上仍是有上位者的气息,三言两语,就把那长随说的哑口无言。
林老太傅倒是风轻云淡的在上首吃茶,瞧见常娆那有些幽怨的眼神看了过来,心底也柔软几分,只清了清嗓子,跟那长随吩咐道:“既然是主子赏了你的,还不快些领下谢恩?”
那长随听闻刺眼,把嘴唇咬紧,唇色一片苍白,哆哆嗦嗦的要去接那烟杆子。
常娆却语气凌厉,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:“嗯?”
那长随张嘴牙齿都在上下打颤,只唇齿磕碰了好一会儿,才一口咬住了那烟杆儿,吃了一口,吐出白色的烟雾。
却又满面绝望的瘫坐在地上。
常娆却又换了严肃模样,只叫他留在跟前,认真的问了不少使用感官的问题,叫那长随又抽了不少。
等到手边的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的考量安排,她才摆摆手,叫人退下,另拿了那页记满了心得的纸张,去找林老太傅讨论这门买卖到底能不能做。
她举止自在,叫人半点儿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。
然而,林老太傅哪里知道生意上的这些东西,只是常娆写在纸上的那些字迹,倒是教他看了欢喜。
也一眼认得出来,眼前这个小娃娃,就是在高阳书院给那宋家小子题字的人。
常娆见他没有认真在听,嘟起嘴不满的抱怨:“爹爹……”
林老太傅慌忙代入了身份,认真的演好自己的常家老爷的角儿。
等到常娆这边说了许多,看天色已晚,才起身告辞,要回去歇下,林老太傅看着书案上的那副笔墨——静慎尚宽。
那长随眼中带恨的看着常娆领着丫鬟婆子离去的背影,只恼的咬牙切齿,恨不能这会儿就不管不顾的冲上去,吃她的肉扒她的皮才好!
他是太爷跟前最得力的一个,日后少不得要有大好前程,这毒妇!这毒妇竟然……
他拳头握紧,牙齿咬得咯吱吱响,等到瞧不见背景,才另想了主意过来林老太傅跟前说话。
“太爷,她又不抽,不如……”那长随做了个尽在掌握的手势,“今晚小的叫人趁她熟睡,把那玩意儿给偷偷喂了?有了第一次,日后便是她再有嫌弃,也是不能的了。”
常家毒妇害他短命,那就得一起下十八层地狱里去吧!
林老太傅看着桌上常娆留下来的那张关于生意上的纸条,扭头问道:“你说,能不能有叫人一直疯下去的药?”
那长随是个脑子灵活的人,自然是听出来了太爷话里的意思,可他又心有不甘,只小声的道:“这世上任是什么药,也没咱们那些货来的叫人听话。”
他偷觑林老太傅的面色,又接着道:“太爷要是抬举她,便教她用了药,日后不管会不会不疯,为了活命,她也要一直疯癫下去。”
林老太傅到底是念书出身,对于有文采的年轻人心下天性偏颇。
常娆的那一手好字,若真是教她碰了那大阿膏,便是好生的养着,也要不肖几年就能没命。
这天底下,在书法上能有如此大造化的人,可是凤毛麟角,她天赋极佳,若是再有些年岁,更是可以越发醇厚。
杀她一个富庶的商人是小事儿,没了这手好字儿,倒是文坛的一大不幸。
“太爷……”那长随又念叨着催促一声。
他看出来了林老太傅心下的犹豫,便拿他们筹谋多年的家国天下出来说事。
林老太爷终是狠了狠心,点头道:“动手吧。”
芙蓉苑这边,等常娆再回去的时候,已经添置了不少的东西,虽说不是样样精良,可也应有尽有。
常娆只乖巧的任由她们伺候着洗漱,又吃了些饭菜,便喊着累的很,要熄灯歇下。
伺候的丫鬟在外间的竹床上歇下,屋子里暗了下来,她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一般。
刚才她灵机一动,想出来了装疯卖傻这一招出来,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那老东西给唬住了去。
只是躲过了吃下那能叫人生死的烟叶子,她也算是躲过了一劫。
常娆眼睛瞪的大大的,脸上哪里有想要睡觉的意思,她失踪了这么久,萧君浩肯定能够找到她的处所,少不得今晚就能够过来救她,她得清醒着脑子,等着他来。
芙蓉苑熄灯静下,才没多久的时候,就听人在外面叫喊,底下的奴仆们奔相紧走:“官兵来了!官兵来围府了!”
敲锣的,打鼓的,拿锅碗瓢盆出来打着听响的,吵吵嚷嚷间,所有人都起来了。
独芙蓉苑这边有人严防死守的看着。
屋里的两个丫鬟小心的开了个门缝儿,跟外面主事的婆子小声的问:“妈妈,咱们要出去么?”
那婆子道:“不干你们的事儿,有太爷在跟前,就是禁卫军来了,也不碍到你们那里去的。你们只照看好了小姐便成。”
“是。”两个丫鬟是跟在林老太傅跟前的奴才,今天山上山下的跑了许久,这会儿早就累的浑身打颤,听到不用她们走动,便打着哈欠把灯给息了,又老老实实的回去盖被子继续睡觉。
常娆在屋里竖着耳朵的听,可又没了动静,她想起来去看,可见外面仍是有人盯着,也不敢多有走动。
只抓紧了身下的床褥,牙关要紧,努力想着能够逃出去的法子。
忽然,她张开眼睛看向屋顶,那处却蹲着一个熟悉的人影,常娆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。
比着嘴型,冲着那人无声的喊了一句:“夫君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