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0、七月初七

“下签?”田妙拿着手里的签子,有些不想给一旁的大和尚解签,“这个不好,我要从新抽了才是。”

跟前的和尚端手行礼:“阿弥陀佛,施主请便。”

佛家讲究一个姻缘,若真是缘分在,便是再抽一次,也是应该。

再说了,他们也要吃饭过活,只当是陪太子读书,跟着这两位有钱的姐儿哄着玩儿罢了。

田妙又取一支,却见上头写着——下下签。

她头一扭,把后面的那支下下签又插进了签筒子里,自言道:“还是头一次的准。”

把那签文放在大和尚跟前的桌案,只等着批解。

今天庙里来人不多,不逢初一十五,自然没有太多的香客,加上她们来了以后,庙里在山门下使了人去劝回,走了一圈下来,倒没有多少人还在。

田妙是个活泛性子,虽说又不在家,可她言语间还是轻快不少:“大师,您给瞧瞧,这上头是什么个意思?”

今日解签的大和尚是执刑堂的惠崇法师,颈戴半身长的佛珠,僧帽打理的稳重正襟,一双眼睛瞪得溜圆,配上那入鬓的飞眉,瞧着都叫人心生害怕。

只田妙却不怕他,只在跟前的客座落定,笑眯眯的直冲他笑。

惠崇和尚眼睛直看常娆,咬了咬牙,想要说话,可仍是叹了口气,什么也没有说。

田妙只当这和尚是嫌挂签上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,心里也有激动:“大师,那我的姻缘还能有个一二么?”

惠崇和尚这才收回了目光,拿起那枚签子,看了两眼,上书“春杏数秋风,不知云鬓里。”

他咳嗽一声,清了清嗓子,按下眉眼道:“缘分天定,女施主莫要急切,姻缘到了的时候,自是会来。”

田妙刚才跟菩萨求得是她娘才给她物色的一门亲事,说的是京城康王府的四房少爷,虽不是长房,但也是嫡出的正经身份,康王府身份尊贵,她能有这么一个缘分,也还是依仗了老太太的面子,才得来了。

如今听大师解这签文,那康王府这家,怕是又要落空了去。

田妙脸上的颜色登时有了下垂之色。

三房就她与哥哥兄妹两个,爹爹是个没本事的,娘亲又是要强的性子,就指着她能得个好姻缘,好帮衬一二才好。

却没想到……

常娆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,“田妹妹,这姻缘也求了,不如我们趁着今日凉爽,到外面走动一二。”

小姑娘脸上的失落之色明显可见,她觉得可笑,又看着可怜,便想叫她岔开话题,去别处转看转看散散心才好。

田妙拿帕子沾了眼角,鼻腔顿时叫酸涩充满,她拉住常娆的手,眼尾有些红润,有些委屈的道:“常姐姐,咱们出去吧。”

小姑娘是锦鲤的性子,刚才还沉闷闷的不开心,看了花鸟鱼虫,便登时高兴起来。

委屈也没了,不悦也没了,只拉着常娆的手往山寺花木茂盛的地方去走。

琉璃两个怕常娆教她带的迷路,只使了小子在跟前半步不离的跟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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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/p>田妙见常家的人都跟了上来,反倒脸上笑意更浓,待转看一圈,到了午时,常家在清泉寺有独用的客房,依山引水,倒也是个清凉的处所。

吃过了斋饭,她与田妙又说了会儿话,她揉着额角,直说困了要歇息一二。

田妙便起身出去,倒是不在常娆这院子里停留,只说是庙里另有安排,便跟着清泉寺的和尚去了别处。

等迈过后面客房的二道门,田辉正在外面等着,见她出来,忙走上前来,拉住田妙的手,急促促的问道:“那常娆歇下了么?”

田妙眼底泛起红晕,有为难之色,看了看跟前的这些人,有和尚老道,还有个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,她一未出阁的女子,也不敢多看,只点了点头,抽身上了田家的马车。

田辉朝那老道拱手,又给那富家公子道辞,才也上了自家马车,叫前面车夫掉头回去。

而留在原地的,则是惠明方丈与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,白须白髯,梳着牛心发籫儿,一身黑黄道文的长袍直垂脚底,手里拿着手杖,拂尘却叫身后伺候的小道童抱着,一脸的肃穆庄重。

那富家公子倒是能看出来模样俊俏,只是此刻却瘦骨嶙峋,稍稍有些前鸡胸,探着脑袋,腰背弓着,只勾头说话。

这三个人里面身份最厉害的,应该是那年纪最大的老道,他先一步走在前面,惠明方丈则跟那富家公子一起,落那道长身后半步。

走近常家禅房门前,众人驻足,老道要叫人上去推门,惠明方丈面有愁色,想了一下,道:“阿弥陀佛……您要不,换别处去动作?这……我这庙里全指着里头那位吃饭穿衣,经此一遭,这不是断了我的财路?”

人要穿衣,佛要贴金,就是出家人,也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念经颂佛。

教他因此而得罪了常家,说句实话,惠明方丈还真是不大乐意。

那老道士缓慢的转身,朝身后惠明方丈打量几眼,忽然挤出一丝笑意:“世间万物,有舍才有得,老夫今日不进去,那方丈可要把金身舍利还我?”

惠明方丈教他这句话说中了心里,只咬了咬牙,把头一撇,道了声佛号,自领着人去了别处。

世间的银子跟西天的佛祖,他选了佛祖。

那老道士捏紧了手里的杖子,在地上磕了磕,一旁的富家子弟瞧见眼色,招招手,叫后面的人进去。

常娆自上次与萧君浩相识,知道了这清泉寺的守备问题,出门的时候便刻意多带了不少的人手。

把房前屋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给包围起来,只能用水泄不通来形容了。

只是院门突然叫人给踹了,闯进来一群脚踩官靴,手持兵器的黑衣男子,个个凶神恶煞,只瞪大了眼睛,一手一个的把常家外面看守的人给解决在地。

屋里,琉璃还在跟常娆念叨求签那会儿,执刑堂的惠崇大师神色不对的事儿,忽然听到外面有婆子叫喊,她打帘子出去,想要看看情况,才走到门口,从那纸糊的窗子处便瞧见了有刀光晃动的影子。

琉璃忙做了噤声的手势,到门口拿了防身的棍子,叫琥珀掩着常娆往窗户外面去翻,好从那处逃走。

她自己则举着棍子,做出防备的手势。

外面黑沉沉的来了人影,“嘭!”门被从外面一脚给踹开,带着刀的黑衣男子鱼贯而入,把屋子里各处都站了人手。

琥珀护着琉璃,还没有翻窗过去,就被后面的一影刀口给逼退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