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姓林的毕竟是朝廷命官,真要杀他,赵副将也是不敢。
等众人赶到虎威营门口,萧君浩掉马朝后面一看,后面一个打直了脊背,脖子扬得像朝天鸡似的男人,不是林忠是谁?
萧君浩打手,叫后面的大夫人等都先进去,自己则打马过去,到跟前说话:“林大人是脖子不好使,连带着脑袋也想不清楚,你要办案,怎么摸到了我虎威营的地盘?”
林忠双手抓紧了马缰绳,只不转脑袋的看他:“我来找人问话,人在你虎威营里。”
萧君浩自不会傻到去问他要找谁,唇畔讽笑:“没有你要找的人,回吧。”
林忠又道:“萧将军,我祖父说,你比崔浩脑子灵活,是个明事理的人,大陈的探白没有几个,你是国之栋梁,我林家自不想与你为敌。”
萧君浩眯眼瞧他:“你是真伤到了脑子?过来挑拨我跟我哥的关系来了?”
林忠想要摇头,可他脖子上有伤,微微有些折动,就要疼的龇牙咧嘴,实在是不敢乱动,他咬咬牙,腾出一只手来,摆给萧君浩看。
“将军只需教我跟常娆说两句话,那私运的案子,即便是牵涉到了别处,常家是码头的所有者,也该教我问个一二吧。”
萧君浩笑着看他滑稽的模样,哼哼两声,“常娆是我虎威营的重犯,侍郎大人若是有话提审。”伸手又道,“拿圣上盖了金印的手谕文书过来。”
林忠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,他已经这么低三下四的跟这蛮货说好话了,怎么竟如此的不听劝?
“怎么,你恼了?”萧君浩继续怼他:“林大人不是最擅一板一眼的跟人理论,我要跟你讲规矩,你却又不乐意了,好生奇怪。”
林忠握在马缰绳上的手指青筋暴起,他咬着牙,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凛色:“萧将军,我林家当真无意与你为敌,不过是你我卖个情面的事情,你就一定要把事情往绝了的去做么?”
萧君浩也板正了身子,说话依旧是嬉笑的道:“你口口声声的跟我林家林家的说话,难不成倒是忘了,我是宣平侯府崔家的人?在我跟前抬你家那半入土的老头子可没什么用。”
“……就是你林家老太爷亲自过来走一遭,要想进我这虎威营里说话,也得拿圣上盖了金印的手谕文书来。”
林忠一向把祖父奉为信仰,听他言语中对林家老太爷有所羞辱,再也端不住什么斯文人的身份,只咬着牙威胁:“萧君浩!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,说话给我尊敬着些!”
就连圣上,在祖父跟前也要恭敬三分,他算什么东西,竟然用那等不堪入耳的词汇。
“尊敬?”萧君浩扭扭脖子,“哪个字儿戳中了你那脆弱不堪的鸡心狗肺,叫你气的跳脚了?”
林忠脸上颜色变颜变色,萧君浩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
他小嘴叭叭的继续道:“也是,你们这些只会念书的禄蠹,除了一股子穷酸劲儿,脸上有多体面,那往怀里扒搂银子的时候就有多狼丧,恨不得跟腌臜着往嘴里混塞的长虫似的。”
“……要真有本事,来年镇北军倒是不用再招兵训新,只把你家老头子往阵前一摆,教他舌灿莲花,看是能吹出来个天罗大阵,还是引五雷下来,劈尽那些满嘴空话的吹法螺货。”
萧君浩一而再在而三的把话往林忠肺管子上戳,句句直指林家老爷子是个只会打嘴仗的无用之人。
林忠再也没客套的颜色给他,握在马缰绳的手都在发抖,他提起马鞭,指着萧君浩道:“你不过是个崔家那老不死的捡回来的一个杂种,还真当自己跟崔浩一样,是金枝玉叶的血脉?”
林忠大脸盘子沉的铁青,一双细长的凤眼眯起厌恶之色,咬牙切齿的又骂一句:“小杂种,你就是崔家养出来的一条狗!崔老侯爷怕他崔浩以后形单影只,才领了你进门,叫你给他崔家卖命!”
“哦,我都没看出来的事情,你倒是看得清楚啊。”萧君浩依旧是那副无赖样子,眼睛看着林忠的方向,也不去跟他徒劳分辨。
林忠还不死心,继续说着恶心人的话:“你看不清楚?姓萧的你少装了,你一镇北军最厉害的探白,你能看不清楚这些?”
“……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,你就跟你那白送了的老子一样,是他们崔家养的一条看门的狗,是个废物!”
遽然,林忠骂完这句,身上吃疼,一条缠着铜线的马鞭子打在他身下的马上,鞭梢顺势抽在了他的大腿。
林忠本就要僵硬着身子,才能在马背上坐稳,又挨了一鞭子,顿时丢了重心,一个轱辘翻身掉马,在土里打了两个滚儿,才勉强的站起了身子。
不远处道口的灌木林中,小跑着冲出来了一人,慌忙过来把他扶起,因剐蹭到了脖子,林忠疼的龇牙咧嘴。
刚才斥声去骂,抬头就瞧见一人站在那处,林忠整个人呆住,只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
就听打他那人开口道:“我竟不知,你林忠有这么好的口才?”
林忠身上失力,小声的嘀咕一句:“崔……崔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