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5、七月初三.

路的两边挖了水渠,天气热了起来,飞蒙大小的虫子在半空中频频起舞,盘旋在路边的石灯附近。

常娆倒是害怕这些,只贴近了萧君浩走,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,好及时求助。

萧君浩一边笑她胆小,一边又道:“明天叫他们种些驱虫的草木过来,就好了。

“又不常走,我也就今天吃得太饱,平日里我懒着呢,你种了也是白费。”常娆道。

萧君浩拉着她的手,迈步过了一道水渠,“那可不一定,爹爹还在那会儿,可是跟我交代过得,等你有了身孕,要多多的走动,这样不光利于胎儿成长,又好生产。”

常娆嗤他:“你一大男人,知道那些做什么?不知道的,还当是你会生呢。”

萧君浩扶着她在演武场的石凳坐下,笑着道:“若是我能给你生个,恐怕早先那会儿,就叫老爷子按着在家调理了。”

常老爷对孩子那是十二万分的上心,他们翁婿两个坐在一起,十有八.九都是在说这个。

换做旁人早就厌烦,最多也就是敷衍的应声两句,并不放在心上。

可萧君浩自小是家中独子,后来又历经痛失双亲的孤独,虽老侯爷跟崔浩把他当亲人一样看待。

但人念血亲,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,是他这辈子所渴望的幸事。

他握紧了与常娆拉在一起的手,心里衡量的天平不由的又偏颇几分。

这会儿应是大家都才吃过饭,演武场上倒也没人,只有三两个被上峰罚跑的小子,在绕着满场的打圈圈。

见萧君浩坐在这里,那两个小子也看着眼色,偷偷挪去了别处,生怕坏了将军的好事。

常娆因那噩梦的缘故,倒是不去接他的话,只笑着把话题岔开。

“我只当军中纪法严明,应该是个天天扯着脖子说话的地方,人人都要打胸腔里把怒火喊出来呢,却没想到竟是这般。”

萧君浩道:“我们又不上前线打仗,要那么足的士气做什么?”

常娆有些诧异道:“你们不上战场,要我给备那么多的飞火材料做什么?”

虎威营的东西近乎一多半都是经她的手采买,萧君浩弄了些什么,她心里也大概有些底细。

不过是些演武用品,只是多了飞火此类,她只当他们要在岭南这山里头练习投掷,日后好多几分娴熟,却没想到,竟不是那样。

萧君浩笑着给她解释:“虎威营之前拨入兵部工部,只是六部上下繁琐,经营起来多是尾大不掉,老侯爷战前谏言,汲二为一,只做一处管理,另与我这行当相似的,便是郭叔那处的了。”

“……虽同为圣上私兵,我却不管京城的事由。”

常娆点头,她对这些但当涉猎,他顺嘴一提,她也就明白过来。

“凡炮、壕桥之用?”她随口念了两个攻城利器。

萧君浩惊讶道:“你也懂这些?”

常娆刚不过脑子的就要否认,可想到两人如今的干系,只笑着问他:“你可做过图纸?”

萧君浩眉梢挑起:“你当我逗你玩呢?自然是做过的,要不这差事也不能落到我的手里。”

探白无所不能,极尽精攻,他打娃娃时候就跟专擅此类的老师傅们学过一些,自然是知道的。

否则,他初见华歆那会儿,也不会那么积极地想要跟他打好干系。

可惜,两个人合不到一处,那么好的一个能工巧匠,不能为他所用。

常娆笑着晃了晃脑袋:“你们这些还是太过简单了。”

“夫人何意?”萧君浩不解的问道。

常娆但笑不语。

经他再三追问,实在不耐烦了,才如是道:“那些玩意儿,琉璃能梳着小辫儿放风筝那会儿,华歆就已经做出来哄她玩儿了。我知道的那些好的,可比这些寻常玩意儿强得多。”

萧君浩脸上笑容凝住,呆在原地再走不动道儿。

常娆往回走了十几步,见他还不挪步,伸着手喊他:“你快着些,我走乏了,再不回去,我可就挪不动道儿了。”

喊了两三次,萧君浩才回过神来。

只是他脸上的颜色还是不好,走近常娆,认真的道:“那夫人可会画些图纸?”

常娆也不骗他,点头道:“跟着华歆瞧过两眼,我记性好,笔画一类大多都能过目不忘。”

萧君浩抿着唇,拦腰把人抱起。

常娆怕他把自己摔了,赶忙双手搂紧了他的脖子:“你怎么又突然急了?刚才喊你都不愿走,这会儿又要嫌我走的慢了。”

萧君浩也不说话,路上碰上好几个兵丁,他也不带避讳的,只是抱着人闷头进了院子。

他一脚踹开书房的门,引灯铺纸,亲自研好了磨,舔饱了笔,递在常娆手里,讨好的道:“求夫人赐教。”

常娆捏着笔杆只觉得好笑:“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呢,你让我赐教什么?再说了,我还有旁的事情要与你说,事关泾川县郭叔那边。”

她脸上淡淡的笑,顺手把笔杆落在笔山之上,并不愿意动笔。

萧君浩左右讨好,只跟她道:“郭叔的事有什么要紧,你只拿自己当他儿媳,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,倒是先帮着我一起想想跟前的难题才是。”

常娆捏着帕子,绕着书案前走两步,眼珠子滴溜溜的转,只好奇的看他道:“你有什么难题,你且说说,我听了再说应不应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