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2、七月初一

张镖头瞪眼看她。

常娆摆手送他,亲眼看着他朝营门口去,才转身回了院子。

她坐定歇息,才觉得浑身都是疲惫的乏累,手脚也没了力气,只叹气连连,没多会儿,便身上抱着萧君浩平日里的一件常服,沉沉睡去。

再说常家这边,虎威营的人掳走了常娆,还没一盏茶的功夫,就听见外面又有人拍门。

看门的小厮开门去看,却见十几个穿着衙门口衣裳的人冲了进来,都是官靴官刀,后面还站着一个老熟人——平江府府尹大人。

府尹倒是客气,只找管事的去说话:“这是京城来的大人,要找你家主子问话。”

一个问字,就说明了来意不善。

当值的那个掌事做不了这么大的主,一边叫人拿银子打点,嘴里说着打圆场的话,想把人往外面去送,一边又偷偷递了颜色,叫人进去找琥珀姑娘禀报。

蔡管家不在,如今府里最能主事儿的,就是小姐跟前的琥珀姑娘了。

那府尹平日里见了银子,高兴地两眼放光,今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,只摆着手摇头,嘴里却一个劲儿的催促把常娆喊出来。

府尹身后的官兵更是不客气的很,接过银子包一看,咬着牙啐了一口,嘴角冷笑,反手一个投掷,就把那沉甸甸的银子包丢向当值的掌事。

“哎呦!”那掌事的正跟府尹说话,眼上就挨了一记,身子一个没站稳,顺着力道跌在了地上,再爬起来,眼圈就青了一记。

“你怎么还打人呢?”那掌事的捂着眼睛埋怨。

府尹跟常家也有些交情,忙在一旁打着圆场:“误会,都是误会,上差莫气,常家这边也都消消火,上差只是找你家主子问话,又不是什么大事儿,你只且去通报,就两下圆满了。”

那京官冷笑一声:“误会?我刑部办案,不辞辛苦的到你们这地方来提人,已经是给了脸面,怎么,还想拿银子贿赂咱们?打谁的脸呢!”

他们倒不是不收贿赂,只是,这差事听说是林老爷子跟圣上跟前说过的缘由,他们过来办案,可万不能叫人捉去了把柄,以后回了京城让旁人私下里嚼舌头根儿。

倒不如面上决绝一些,做出个公正廉明的样子,等日后这常家主子关进了刑部大牢,他们还不得一样的乖乖把银子往里头去送。

没等这边耀武扬威,就听里头琥珀出来,“怎么回事儿?府尹大人,你不是才替伍掌事的迎了我家的亲事,这怎么还来捉人呢?”

“打谁的脸?你们都打上门儿了,还敢耀武扬威的问我们打谁的脸!”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
琉璃一身红嫁衣,跌跌撞撞的从马上下来,她身后隔着一些距离的地方,跟的有来追媳妇的伍大雷,连带着崔浩伍洋和青州来的几个小将,都陆陆续续的在后面朝这处赶。

才拜完天地,新娘子就自�揭了盖头跑了,现场观礼的众人都看傻了,还是伍大雷追媳妇心切,抢了门口的马匹,就跟了上去。

蔡管家不善马术,过去传信儿已是累的忐忑,旁人都追出去老远,他才扶着身旁的小厮,小跑着往家里头赶。

嘴里还不住劲儿的念道:“坏了坏了,怎么是在拜堂的时候给搅了去……心肝儿啊心肝儿……”

琉璃一进院子,就张开手臂,把那个被打了的掌事护在身后。

面上一副恶狠狠的模样:“你们是谁?来别人家里打人,还讲王法了是吧!”

那刑部的京官姓夏,是刑部出了名的霸王捕头,抓人押人,鲜少有好脸色的。

他家又是世族,也不怕得罪了谁去,如此严厉一些,反倒得了个严明的好风评。

见有人出面阻拦,那夏捕头抽出腰间佩刀就要对峙:“小小女流,岂敢妨碍刑部的差事!还不快快滚开!”

得常娆纵容,琥珀在骂人这事儿上,就没有落过下峰。

“滚开?你来我家打人,还要我滚开?你算是什么葱花蒜头烂浇头,就在我们常家耀武扬威起来!”

蔡管家在那边只说小姐叫当差的给捉了去,他年纪大,又口齿不清。

琉璃担心的很,匆匆跑来,见这人穿的是差官衣裳,只当是他们捉走了常娆,上来便不客气。

夏捕头听她话音,当她就是常娆,看了后面跟上来的同样一身喜服的伍大雷,小声的跟身旁的二捕头道:“兄弟,不是说这娘们儿嫁给了高阳书院那个出了名的混事草包?怎么这一出,又在成亲呢?”

他身旁的二捕头外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,想了一下,才回答道:“成亲又不干咱们的事儿,都说岭南一带民风彪悍,那山沟沟里多得是未开化的村子人家,保不齐也是看不起沈家那个草包,就递了和离书,改嫁了呗。”

夏捕头舌尖砥在牙龈,沉吟片刻,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,大手一挥,呵斥一声:“拿下!”

他这次来平江府,因办的是事关林家的差事,光是正式差官就领了三十五号,又借了禁卫军的人手,五六个人高马大的差官手里武器一比,就把琉璃困在了那里。

伍大雷跟着进来,还没下马,就瞧见自�才过门儿还没来得及洞房的媳妇,叫人给举着十几杆子长.枪,卡着脖子囚禁立地。

当即就翻了脸面,他转身就去摸腰里的兵器,可今天是他大喜,这喜服是媳妇亲自给他选的款式,他舍不得坏了模样,自然没有把那些东西随身携带。

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到自�头上,伍大雷咬牙跺脚,两膀子力气握紧,大喊一声:“我.草.你祖.宗.奶.奶!”

一个鲤鱼打挺,飞身扑到了那个看起来是头目模样的官兵。

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地方的官差,只两只粗粝的指头按在夏捕头的喉结,扯着嗓子吼道:“把老子媳妇放了!要不,老子即刻了解了这狗东西的狗命!”

伍大雷是山上土.匪.出身,杀人越货的事情都做过不少,如今别说是挟持住一个差官了,就是穿文武官服的大人,犯到他的手里,心里不如意了也能杀掉。

琉璃叫脖子上冰凉的枪.头吓得有些丢魂儿,看着伍大雷把人按住,那些官兵才纷纷撤退,还了她一些自由,才觉得自�回魂过来。

琉璃向来知道仗势,常娆在她就仗常娆的势力,眼下伍大雷会护着她,她小跑着躲到伍大雷身后,嘴里还说着怂恿的话:“他骂我!还要叫人把我拿下,又抓了我家小姐,还打了我们家的掌事,天底下做官的不讲道理,都没有王法了!”

她小手紧紧的捉在伍大雷的腰间,生气时鼻息间扑出热气,叫伍大雷心智动乱。

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官差衙门,只想哄着自�着小媳妇对自�再依赖一些:“夫人且放心,这狗东西,我替你解决了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