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4、六月廿五

那京城朝堂里的墙头草们,恐怕要有生变。

他们兄弟几人,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,才好不容易要见到光明,这时候……

他不敢拖累他们。

萧君浩只抿唇并不说话,常娆觉察到指腹下那随着时间越发急促的心跳声,笑着收回了手指。

真是叫人厌烦的很。

她掩下眸地的凉色,轻描淡写道:“我逗你,我常娆只有丧夫,哪来的和离?未离改嫁可是要抄家的大罪,你乐意娶,我还不乐意嫁呢。”

她轻蔑的看他一眼,再没有来时的那些心思。

萧君浩去拉她的手指:“娆娆,你别生气,我……我可以给你讲道理的……”

常娆眼底有笑,笑里也有怒气:“谁要听你的道理?我忙官司的事情已经顾头不顾尾了,你不过是我一个见不得台面的外室,咱们俩关上门在床上开心,图一乐呵也就罢了,你怎么还当真的讲起了感情来呢?”

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,只是她笑的越高兴,萧君浩心底的慌乱就越发的增添两分。

萧君浩把她的手捧在怀里:“你不要跟我生分,成亲这事暂且不急,你只先和离了,从沈家这摊乱子里抽身出来,我再去后面给你动作,也是可行的。”

与林老太爷针锋相对他是不能,可跟七哥求求情,让他用太孙的身份替常娆去林老太爷面前说两句软话。

把这事儿给揭篇过去,自是一样的处置。

常娆笑着叹气,抽手出来,拿帕子擦了两下,伸手缠在了他衣领的口子上头,饶了一圈,又多一圈。

缠好之后,她才起身四顾,拍着手道:“你营中的账房在哪里?我今日是来跟你了账,算清楚了粮食的银子,我也早些回去,还要去知府衙门兑银子呢。”

萧君浩摸着心口她缠上的那方手帕,咬着唇,好一会儿没有说话。

再看常娆眼神,他自知这个时候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,只跺了跺脚,叫人喊文吏过来,给她清算。

琉璃跟琥珀两个是要核对,便跟着那文吏一起,被押了进来,看见了常娆平安,琉璃才紧张的小跑进来,只站在常娆身侧,生怕萧君浩再发什么神经,把她跟主子分开了。

那文吏得了上司的意思,只清清楚楚的给他们把账目往仔细了算,寻常多用的丢头甩尾也都不敢。

粮草账目清点清楚,常娆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一旁的萧君浩,抬眸道:“这次我亲自过来,也算是打个样,以后咱们营里的粮草便是我跟前的人来。”

她笑着拉了琥珀的手,比给萧君浩道:“以后这丫头来结算,还望将军多照拂一些,别叫手下的人难为了她。”

“娆娆,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
萧君浩又去勾她指头,常娆却不躲避,任他拉了手说话,只是脸上却平定如镜,再没有一丝喜怒。

像是屈从于他的威风,而不敢反抗的模样。

这种冷淡的态度,比她哭闹着生气,都要叫萧君浩心里慌张。

他们不熟那会儿,她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人。

在外人跟前,她一向会把情绪藏得很好,不亲近了才会如此。

琥珀把盖了官印的文书收好,跟常娆点头。

常娆这才笑着抽手,给萧君浩福身,客气道别。

萧君浩一直把人送出大营,这会儿再也没有进来时候的嬉皮笑脸、胸中有度,只屏着一张苦瓜脸,依依不舍的送常娆上了马车。

还不死心,又双手扒在车窗,探着脑袋进去跟常娆商量:“你就不能再绕我这次?咱们两个这般情分,好商量不是?”

常娆抬眼看着车窗上面的那个卡扣小铜环,琉璃看明白了意思,伸手去扣。

只听“嘭”的一声。

萧君浩的商量没来记得讲清楚,就被挂在马车里头的合扇实木窗给拍了出来。

窗柩上酸枣枝横出的格子正砸在他高挺的鼻子上头,酸涩的感觉像是埋没的湖水,一股脑的涌进他的鼻腔,教他脑里子只有窒息的疼痛。

萧君浩整个人蹲在地上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身后跟随的小将慌忙上前,去扒开他的手查看伤势,又叫人去找军医过来,好给将军诊治。

萧君浩疼的哭出了泪花,可就是红着眼圈,却还是抬头去找常娆的影子。

眼前空荡荡的,哪里还有常家的一众人等。

只留下扬起的尘土,和渐行渐远的马车屁股。

身旁的小将顺着他看的方向,小声提议道:“将军,要不我去领人把夫人给追回来?”

那小将跟着萧君浩去过常家,知道那常娆在他家将军这里的分量,便想了个主意。

萧君浩龇牙咧嘴的试探去摸鼻子,摇了摇头道:“她脾气比老子都倔,强拉她回来,下次拍的可能就是老子的子.孙.根了。”

那小将瘪着嘴,只望着远去的夫人心生感慨。

不愧是能给他家将军做夫人的女子,这彪悍的性子,恐怕连马赣河上的土匪都要自愧不如。

小将再去看萧君浩的脸,慌忙伸手指道:“流……流血了……”

萧君浩伸手在人中一抹,赫然瞧见一抹艳红的血色。

他气的啐了一口,扭头进了营寨。

常娆爱他美.色,就是要追,也得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过去,这般狼狈,怕是要打的更惨。